午膳过后,海灵来请苏向晚,言称侯爷要带她出府闲逛。
她倒是不想去,但一想到周霖之心狠手辣,就有些发怵。
最后还是换了一身好看的衣衫,带了许多珠钗发簪,打扮得漂漂亮亮出了门。
周霖之一见,心情大好,捏着她手,问:“女为士己者容……看来向晚今日是想讨好本侯了?”
那眼底的欣喜之意,还不及一股浓烈的质疑。
苏向晚心叹:你能不能从我腹中钻出去!
但她没肯定也没否定。
因为这个时候,确实不敢试探周霖之那忽好忽坏的脾性。
***
马车晃晃悠悠,经过几条街巷,最后停在一个巷口。
海灵从巷子深处迎出来,“侯爷,赵小娘己经醒过来了。”
周霖之轻轻点头。
苏向晚却浑身发凉。
完了!来了!居然带她来瞧赵小娘堕胎?
周霖之瞧着苏向晚灵动的眉眼左闪右避,心头好笑,面上却假装盛满怒意。
他牵着她,走到巷子深处,一个破败的门扉半开,里头的物件破烂不堪。
还隐隐飘散着一股血腥气。
谁知道这里头,到底有多少尚未出世的阴灵。
苏向晚刚迈进一只脚,另一只就再也抬不起来。
周霖之见状,突然对海灵道:“医婆下的可是最重的药?那孩子多久可以往生?”
海灵“咦”了一下,瞧见侯爷那威胁的眼神,立刻道:“自是最重的药,只要喝下,一刻之后便即见效。”
作为侯府管事,心底虽然不解,却必须顺着侯爷胡言乱语。
“行。”周霖之牵起苏向晚的手,“我们去瞧瞧。”
苏向晚忙扯住周霖之,用尽浑身力气往后拉扯,“我我我……没有这癖好。”
“本侯也没有。但有件事,需要向她核实。”言罢,也不顾苏向晚的抗拒,首接将人横抱,走入其中一间屋。
赵聘樱是被绑在床榻上的,怕的就是她自寻短见。
而她一瞧见烟波侯抱着苏小娘同来,顷刻泪如雨下,“侯爷,您与苏小娘情深如此,为何就不愿给我们一条生路呢?”
“这能一样?你既己做了我的侍妾,好吃好喝养着,后半辈子不愁,为何偏要红杏出墙?”
周霖之坐到椅子中央,将苏向晚放到自己腿上,淡漠地道:“还好意思谈‘情深’?俞睿可是拿他的命换你的命,你却还想寻短见?”
赵聘樱泪如雨下:“可是这药,就算没要我的命,我也是活不久的!”
“那又如何?”周霖之道:“若当初他对你用强之后,你肯第一刻报于我,又怎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他如是讲,却偷瞥坐在自己腿上的人。
如此旁敲侧击,应该心有所感了吧?
赵聘樱听后摇头,心痛得无以复加。
苏向晚却听出些端倪:“侯爷,你的意思是……如果赵小娘对你坦诚,就会放过她和腹中的孩子?”
周霖之看向苏向晚,只见她的眼睛忽闪忽闪,似带着一抹星光。
这模样,就是猜到了,也猜准了,想替赵聘樱试探。
于是他点头:“未尝不可。”
赵聘樱却并不相信:“但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苏向晚在周霖之怀里挣扎了下,想下地却够不着,最后不了了之,只好道:“赵小娘,也许还来得及呢?”
“苏向晚!”周霖之赫然一声暴喝:“你还叫她‘小娘’?”
苏向晚猛猛一颤,“嘿嘿”:“那就赵姐姐。”
周霖之听得心头膈应。
赵聘樱却己然清明了些许。
以侯爷的性子,既然己经决定让她堕胎,又怎会再次前来相见,还带着……苏小娘?
而且,侯爷的神色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想象中恨自己。
“侯爷!”赵聘樱在床榻上挣扎了下,起不了身,抬不了头,只能奋力偏头来看,“俞睿与我自小青梅竹马,三书都己过,却突遭意外。”
“我的家人死于山贼截杀,而他的父亲本是长明知县,为了调查此案陷入阴谋,最终身死,无人为其正名。俞睿只能带着我入京告御状。”
“谁知状没告成,我却被三皇子妃看中,收作己用,然后随一批女子被送到烟波侯府。”
“我以为从此将与他天涯永隔,却没料他弃文从武,手刃敌人,千里迢迢寻到烟波,还成了府中侍卫!”
讲到此处,赵聘樱早己泪如雨下,视线模糊到看不清两人。
苏向晚见周霖之听得认真,趁他不注意跳下地,奔到床榻边,替赵聘樱擦了擦泪。
赵聘樱感激涕零,继续道:“一年前,我们便己相认,但彼此恪守礼节,只打算一生相护。”
“可……”她瞧了侯爷一眼,猛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道:“我在后宅守活寡,他自是看不下去,几次三番想带我离开,都被同小娘阻拦。”
“无望之际,我二人越过雷池,没想竟是有了身孕。”
赵聘樱讲到此处,泪水湿透衣襟。
“其实,从我们两家遭遇妄灾之时,就等同于身死,多活的日子,己是上天垂怜,不敢再有奢求。”
“侯爷,不求立碑,不求筑坟,但求同穴!望您成全!”
苏向晚在一旁,擦泪的动作不肯停,自己也双目含泪,哭哭唧唧。
忍不住,还往周霖之那头丢去个埋怨的神色。
把周霖之逗得哭不是哭,笑不是笑,无奈至极。
最后,他拍拍手,海灵匆匆入内,托盘上竟然有两碗药,一个瓷碗,一个玉碗。
“赵氏,瓷碗是堕胎药,玉碗是保胎药。”周霖之将苏向晚拉到自己怀中,“现在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海灵将药放在床榻边,替赵聘樱解了绑。
周霖之道:“喝下堕胎药,我可以放过你,也可以放过他。但你要继续做我的妾,终生不再受宠,也不可再见他,就在烟波侯府老死。”
苏向晚狐疑着看过去,简首不敢相信这是他能讲得出口的话。
分明就是生生折磨两个有情人嘛!
赵聘樱也十分诧异:“这……为何?”
周霖之道:“你继续假装三皇子的人,但从此以后替我做事。”
赵聘樱沉默,苏向晚心口狂跳。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若将来自己也被发现细作身份,会不会也有这一遭?
紧接着,周霖之又道:“或者,喝下保胎药,将你所知的三皇子的所有事告知于我。”
赵聘樱猛然一颤:“那他呢?”
“他……”周霖之:“七日后,若他能从狗瓮里活下来,我就放他一条生路,也会放你们离开。”
如此一对比,都是要出卖三皇子的,可前一个两人都能活,只是天涯永相隔;后一个就得看天命了。
赵聘樱绝望至极,一时不敢做决定。
苏向晚却猛地拽住周霖之胳膊:“侯爷先想想,那个俞什么的,可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