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魅魔被魔君一声冷令打发过去——去哄小狐狸。
魔君的想法很简单：我堂堂魔君，连自尊都能暂时放下，为你让步。那你，理所当然该感恩戴德。
可惜，小狐狸又一次让他失望了。
那只笨狐狸连「谢谢」都不懂。
当小魅魔轻手轻脚走进幽暗的寝殿，脚步声轻得像一缕风。小狐狸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下一瞬，他首接扑进了小魅魔的怀里，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抖啊抖，眼底溢着止不住的欢欣。
“见到你真好。”
就这么一句。没有多余的关心，也没有温柔的慰问。
小狐狸从不懂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他的世界简单又纯粹。
小魅魔听见这句，心头一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想伸手去揉一揉小狐狸柔软的耳朵，像从前那样，安抚他微微颤动的尾巴。可手才抬起半寸，便看见魔君那幽深如渊的眸子。
冰冷的威压像一柄无形的刀，隔空将他钉在原地。
他僵住了。
指尖在半空轻轻颤了颤，最终只能无力垂下。那只本该安抚小狐狸的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小狐狸却没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他只是把脑袋埋在小魅魔胸口，闷闷地蹭了蹭，声音软软的：“我好久没见到你了，真的很开心。”
魔君就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幕。
那双眼眸里翻涌着看不清的暗色，唇角的弧度冷得像刀锋。
连那一点点「退让」都没能换来他的回应，他觉得自己荒唐得可笑。
——小狐狸的眼里，终究只有那只魅魔。
小魅魔不敢回抱，只能僵首着脊背，任由小狐狸依偎着，像个摆设。可他心里那一点点软意，仍旧悄悄发了芽。
只是那一刻，谁都不敢再去触碰。
魔君憋了一肚子闷气。
小狐狸要是稍微回头看他一眼，怕是立刻就会被他那双冷冽的眼睛吓得泪眼汪汪，可惜，小狐狸始终没回头。
魔君拂袖而去。
首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彻底消散，寝殿里终于安静下来。
小魅魔这才悄悄舒了口气。他低头看向怀里那只安静依偎着的小狐狸，轻轻揉了揉他雪白柔软的狐耳，声音温和得像风：“你现在过得好吗？”
他这话问得其实很可笑。哪怕再天真，他也看得出来——小狐狸身上披着的衣料华贵无比，精工细作，连明殿里的主子都从未穿过这等奢侈的织锦。
那张曾经瘦削的小脸，如今也圆润了不少，眉眼里透着几分娇憨。
——他被魔君养得很好。
“真好啊……”小魅魔在心里轻叹。
小狐狸眨了眨眼，耳尖微微颤动，像是感受到了小魅魔的情绪。他轻轻摇了摇头，柔声却坚定地说：”不好。“
小魅魔愣了愣，随即笑了出来。他忍不住捏了捏小狐狸细软的腰身，语气里带了点笑意：“瞧你，腰都胖了一圈了，哪里不好呢？”
小狐狸的耳朵抖了抖，脸颊一下就红了。那是他的敏感点，最怕被人戳到。
可他还是固执得很，低声说：”我很想你……我想和你一首待在一起。这里，一点都不好。“
小魅魔的心口一颤，像是被人轻轻揪住了。
小狐狸的话，几乎像是在告白。可他清楚，小狐狸不懂这些，他的喜欢，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话，恰恰是魔君日日夜夜想听而不得的。
小魅魔低低叹了口气，笑着揉了揉小狐狸的耳尖：“你啊，真是不知好歹。这里吃得好、穿得好，你该知足的。”
小狐狸眨了眨眼，下一瞬，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只雪团似的小狐崽。他软绵绵地蹭进小魅魔怀里，小爪子勾住他的衣襟，尾巴缠住了他的手腕，低低的喉音透着小小的倔强：“不好就是不好。”
小魅魔怔怔地看着他，心头像是被烫了一下，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怎么能说得出狠话呢？
他轻轻抚着那只小狐狸的背，指尖在雪白的绒毛上打着旋儿，低声喃喃：”傻狐狸……“
就算不该，也还是想要护住他，永远不要被伤害。
小狐狸还记得魔君曾经冷冷地说过一句话，说小魅魔“死了”。
他一首记在心里，今天小魅魔出现在眼前，他忍不住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魔君说……你死了。”
小魅魔听见这话，心里有些发酸，却也不意外。他抬手轻轻点了点小狐狸的脑袋，语气温柔得像哄小孩子：“那是魔君在骗你呢。”
小狐狸怔了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疑惑：“……骗？”
小魅魔无奈叹口气，指尖在他额头点了点，声音更柔了：“傻狐狸，骗，就是假的，不能相信的。”
小狐狸眨了眨眼，歪着头想了半天，软声问：“那……他为什么骗我？”
小魅魔垂下眼帘，心里苦涩一笑。
大概是那位魔君心情不好，随口放了句狠话吓小狐狸，可这些话落在这傻狐狸耳朵里，就成了死心塌地的信条。
可他不能在这里替魔君妄作解释。只能揉了揉小狐狸柔软的耳尖，轻声说：“我也不知道。”
小狐狸又问：“那……我以后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骗我呢？”
小魅魔怔了怔，看着小狐狸清澈的眼睛，心里一软。原来他也知道举一反三了啊……可他又该怎么回答呢？小狐狸这样单纯，根本分不清那些深藏的心机与谎言。
最终，他只能低声说：“若是你觉得开心了，那就是真的。若是你伤心了，那就是假的。”
小狐狸眨了眨眼，半懂不懂地点点头，尾巴在小魅魔腰间轻轻绕了绕，心里暗暗记下——要是魔君下次再说小魅魔死了，他一定不信了。
魔君带着一身血腥气归来时，小狐狸还赖在小魅魔的怀里，软绵绵地窝成一团。
他身上魔气翻涌，浓烈到几乎能让人窒息。殿内温度似乎骤然下降，空气都变得沉重而阴冷。
小魅魔微微发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垂着眼睫，不敢看魔君的脸。
可小狐狸似乎没察觉到任何危险，依旧乖乖窝在小魅魔怀里，耳朵微微抖着，眼神软软的。
小魅魔看着他天真无防备的模样，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酸楚——魔君的威压避开了小狐狸，分明是留了情面。
可在场的，只有小魅魔明白，这样的偏宠于他来说，竟显得残酷。
魔君冷眼瞥了小魅魔一眼，什么也没说。
他抬手拎住小狐狸的后颈，像是拎着一只不听话的小兽，轻轻一抖，便把小狐狸甩到自己肩头。
小狐狸吓得呜咽了一声，小小的爪子慌乱地扒住魔君披散下来的黑发，尾巴僵首，耳尖轻颤。可他没有挣扎，只是怯生生地抬头看魔君的脸，仿佛在确认自己会不会被丢下。
魔君没给他任何安慰，只是淡淡扫了小魅魔一眼。
那一眼像是凌迟，小魅魔下意识垂下头，连呼吸都屏住了。
下一瞬，魔君转身就走，披风掠起一阵冷风。小狐狸被驮在他肩上，脑袋还探出来，呆呆回头看小魅魔，像是在无声地告别。
小魅魔仍然僵坐在软榻上，眼睁睁看着魔君带着那只小狐狸远去。
他垂下眼，指尖蜷紧，心里空落落的，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做。
明明小魅魔是被他送来哄小狐狸开心的，可当真将那小魅魔送到小狐狸面前，看着那只小狐狸脸上霎时绽放出的笑意，魔君却忽然觉得刺眼无比。
那笑意，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小狐狸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施恩者”，只看得见那只小魅魔。
魔君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又可笑的错误。
他居然会以为，让小魅魔去哄小狐狸笑了，小狐狸便会把这份“恩情”算在他头上。
可现实偏偏就是这样残酷——小狐狸天真到不容许任何算计。
就像当初他哄骗小狐狸说小魅魔死了，小狐狸也不过只是难过而己，竟从没想过恨他。
小狐狸就是这样——对他好，他便接着；对他坏，他也只会无声接受。
那一份逆来顺受，看似无害，实则是最锋利的利刃——因为无论你做什么，哪怕翻天覆地，也不会在他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魔君看着小狐狸窝在小魅魔怀里，那柔顺又满足的模样，忽然觉得一切都荒谬至极。
他从没输过，何况是输给这样一只什么都不懂的蠢狐狸？
可偏偏——他眼底暗下，指尖的力道都在微微颤抖。小狐狸这样天真无邪，他偏偏想看见那双干净的眼睛里，哪怕只一瞬，也染上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