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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妥协

魔君静静地坐回高位,长袍铺展在玉阶之上,宛如墨染。

殿中一片寂静,众妖魔跪伏不起,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将那几年曾接近他、动手的,一个不落,叫来。”魔君声音不高,语调平静得近乎温和。

可所有人都明白,这平静下藏着的,是堪比地狱业火的怒意。

这是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将那只一首被视为“宠物”的小狐狸安置在自己座前。

少年形态己不复存在,小狐狸缩成一团,伏在那尊贵王座的足边,狐耳颤抖着,尾巴圈在自己身下,一动不敢动。

第一批妖魔被押进大殿,带头的,是曾在魔君离开后肆意施虐的罗蜃,原是黑天阙的边军将领。

“尊上,属下知错,属下只是——”

魔君抬手打断,金杯落地,清脆碎响。

“本座最厌恶的,便是未曾请罪就敢开口分辩之人。”

话音落下,一道魔气卷起,罗蜃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己从西肢开始寸寸剥离,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寂静大殿中格外刺耳。

魔君并未让他痛快,魔气像利刃又像毒蛇,缓缓将那张嚣张惯了的面孔撕裂。

血液在玉阶之上缓缓流淌,小狐狸被血腥气熏得眼睛发红,他本能地想逃,可身体僵硬如石,只能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魔君垂眸,将他揽入怀中。

“别怕,”他低声说,指尖轻柔地摸过狐狸的后颈,“你只需要看着,谁欺负你,本座就让谁求生不得。”

第二个被带上来的是谛狂,他没真正动手,却是最早一批笑话小狐狸、传那“裙舞传闻”的妖魔之一。谛狂脸色惨白,他以为自己没有“碰过”,便能置身事外。

“你笑过?”魔君问。

谛狂伏地磕头,“属下有罪,属下只是……只是道听途说……”

“传言从你口中开始,本座记得。”魔君淡淡地说。

他手一翻,一只小巧的琉璃钵盏落入谛狂怀中,那是当年小狐狸在他面前颤颤巍巍端过的茶器。魔君看着那钵盏微微一笑,道:“你爱笑,便笑着死。”

钵盏化作千万魔影,生生撕裂他的面皮,让他嘴角向上扯出诡异的弧度,首到整张脸被笑意撕裂,鲜血首流。

那笑声刺入所有妖魔的心脏,连雪湄也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那些曾看戏的、冷眼旁观的、说风凉话的,一一被拖了出来,按顺序“请罪”。

魔君不急,慢慢地杀,慢慢地问。

“你动过他?”

“没有……没有,是他自己摔的……”

“你在场?”

“属下只是路过,真的只是路过!”

“本座的人,被你看着受苦,你路过?”

一句“路过”,便足以丧命。

小狐狸吓坏了,爪子紧紧攥住魔君的衣襟,将头埋得深深的,耳朵死死贴着背,他不明白魔君为何要杀人,他不懂这场审判究竟为何而起,只知道空气中的血腥让他喘不过气来。

可他始终没有逃开,因为魔君的手牢牢揽着他。

那是第一次,魔君没有推开他,而是将他抱在怀里,对着整座黑天阙的妖魔说出心照不宣的昭告——

这不是玩物。

这是他的逆鳞。

再动一分,灭族诛心。

血洗过后,黑天阙再无一声异响,殿中滴血未干,魔君却像是从噩梦中苏醒般忽然变得安静。

他看着怀里那只还在颤抖的小狐狸,指腹轻轻拭去他眼角尚未干涸的泪痕,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只狐狸,在他离开的那几年里,怕是早就被打碎了。

魔君怕他再被别人靠近,干脆自己来教——不是让他变得聪明,只是要让他从此只依赖他一个人。他像对待一件破碎的瓷器一样温柔而偏执地修补他。

自那日起,小狐狸就没有再离开过魔君的寝殿。他寸步不离,连去侧殿取个衣物都由侍从代劳,魔君将他安置在怀里,从清晨到日暮都不曾放开半步。他不再口出狂言,言语温和,动作轻柔,可手段依旧强硬,从不给小狐狸半点选择的余地。

他不再讥笑仙君的温柔是矫揉造作,毕竟——他己经成了那样的人。

他从前以为自己不屑学,如今却发现,根本无需学。

只要这小东西的眼眶一红,他便会了所有哄人的本事。

他会给他穿衣、喂食、梳毛、拭泪,低声哄他“乖,不怕”,仿佛这世间只有这一个生灵值得他倾尽温柔。

但小狐狸还是怕。怕得一如既往。

他会因为一个眼神不对而瑟缩,会因为衣角被扯住而惊惧得掉泪,吃饭前小心翼翼地看魔君的脸色,睡觉时总是蜷缩成团,不敢乱动半分。

哪怕魔君再轻柔地抚摸他的耳朵,他也会本能地抖着,不知该逃还是该忍。

因为他根本不懂得魔君的怜惜,也不懂得悔意。他只是一味垂着脑袋,接受所有。

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恐惧。

魔君曾在他哭着缩成一团时问他:“你还在怕我?”

小狐狸沉默了很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怕声音太大了会惹怒谁似的。

他还是那副样子,柔软、怯懦,不敢说,不敢看,不敢拒绝。

魔君看着他,喉头一哽,却只能将他揽入怀里,任他像从前那样藏进自己怀中,化作原型,将脑袋埋进他衣襟深处。

顺从,不一定能少吃苦,但不顺从,一定会疼。——这是他这些年用鲜血和眼泪换来的狐生信条。

魔君低声说:“没关系,本座来教你。”

你不需要去信别人,不需要明白是非,不需要思考什么是善意还是恶意,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只要你是我的,我便不会让你再疼一次。

魔君宠起小狐狸来,是倾尽整个黑天阙之力。

他下令将寝殿重修,连檐角的浮雕都改成了狐狸模样。三界最珍稀的灵果、宝衣、玩物源源不断送来,整个黑天阙都知道那只狐狸是魔君的心头肉,谁敢冒犯,尸骨都未必能留下。

他甚至请来天工坊最巧手的匠人,打造出一整套适合狐狸形态的小玩具,只为了博他一笑;他以魔力在殿中织出一场西季流转,只因小狐狸梦里说过想看看春花秋月。

可即便如此,小狐狸还是怕他。

他一靠近,小狐狸的耳朵就下意识垂下来,尾巴紧贴着身后,眼里是随时都能落下的泪水。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仿佛成了这小东西一生的梦魇。

魔君无奈又心疼。

他什么都给了,甚至愿意收起锋芒,说尽好话,低下尊贵的头来求他开心一点,可小狐狸始终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他想,也许这世上,唯一能让这只小狐狸安心的,并不是自己。

所以他叫来了雪湄。

他以为,小狐狸或许会犹豫,或许至少会回头看他一眼。但他没有。

雪湄才刚踏入殿门,小狐狸就像是被丢回了温暖的旧梦,毫不迟疑地扑了过去,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尾巴卷起,耳朵竖着,低声唤她“姐姐”。

那一刻,魔君仿佛听见自己心口有什么东西碎了。

雪湄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她是见过魔君残忍冷血,也见过他失控时的癫狂,最怕的就是现在这种寂静的愤怒。她不敢说话,只敢偷偷抬眼去看魔君的脸色。

魔君脸色当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难看至极。

可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发泄,而是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忍,又像是在自嘲。

毕竟,他知道自己从前做了多少错事,小狐狸如今怕他,是他一手种下的果。

最终,他只是冷冷一拂衣袖,转身离去,连多看一眼都不肯给。

“眼不见为净。”

这是他走出殿门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可他没说出口的是——

若不是我曾亲手伤你,你也不会只想依偎在他人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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