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罡风呼啸,如神兵铁帚在剔刮筋骨!孙悟空的护体金光被硬生生撕裂!金箍棒化作一道暗金虹影,瞬间被强大的吸摄力裹挟,脱手飞出不知几万里,深深撞入一块巨大的浮空山体中,碎石崩云!孙悟空自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兜率宫前方升腾的滔天赤红神火形成的巨大旋涡猛地吸了进去!
没有想象中的滚烫煎熬扑面而来,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包裹感。身体周围流转着温顺平和的先天阴阳暖流,如温水浸泡,通体舒泰。那些看似暴烈燃烧的九色火焰(紫、青、赤、橙、黄、绿、蓝、靛、白),如同拥有生命和智慧的精灵,环绕在孙悟空身周缓缓流动。火舌温柔地舔舐着他的毛发,非但没有灼伤,反而如同最精纯的补药融入筋骨,滋养着先前大闹天宫耗损的本源。
孙悟空猛地睁开眼,火眼金睛中金光爆射!他惊愕地看着眼前这片被九色神火充斥的奇异空间。广袤不知边界,穹顶是流转不息的赤红烈焰天幕,脚下是无边燃烧、喷吐着精纯火元的炉底。这里只有流动的火焰和至纯至真的元阳元气。丹炉内壁刻满了深奥晦涩的符文,每一个似乎都代表着一种宇宙本源之力。炉壁上那九个巨大的兽首铜钮,如同沉睡的洪荒神祇,喷吐着不同的原始火精——紫色的蕴含雷霆创生之力,青色的蕴含不朽青木之精,橙色的如同大地厚土……万火之源,莫不尽在此炉!
就在他身形被彻底卷入炉腹正中心点的瞬间,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沉重的压力从天而降!
当!当!当!
头顶上方,炉盖合拢!沉重如万古神山砸落!那声音并非金铁交鸣,而是某种混沌初开、鸿蒙定序时的大道之音!一个巨大无比、遍布周天星辰轨迹和玄奥阵图的太极图旋转着浮现,轰然压下!强绝无匹的天地之力加身,形成恐怖的重压!
“哇呀!”孙悟空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被那无形巨力死死按倒在火池中心!周身筋骨嘎吱作响,连动弹一下手指都艰难万分!他引以为傲的巨力在这太极图压阵的天地伟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太上老君!你这老儿奸诈!算计俺老孙!”他艰难地仰起头,对着炉壁破口大骂!然而炉壁厚实无比,隔绝内外天地,声音根本无法传出!愤怒涌上心头,瞬间点燃了金箍棒留在血脉深处的凶戾煞气!他猛地发力,体内混沌金气咆哮,双肩肌肉贲张,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爆发,试图顶开压在身上那无形无质却重如万古星空的太极之力!
轰!
九色神火受他体内暴戾煞气的牵引,猛地狂暴汹涌起来!炽热的火流如同被激怒的亿万条火蛟,化作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炽亮长鞭,狠狠抽打在孙悟空的护体金光之上!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淬炼声响起!他那号称金刚不坏的铜皮铁骨,在蕴含一丝毁灭之力的九色神火鞭笞下,竟开始扭曲变形!体表坚韧无比的金色毛发瞬间焦黑卷曲,护体金光被层层剥蚀!更加可怕的是,那蕴含一丝混沌道劫的火鞭之力,强行穿透防御,首接作用在他不朽金身的血脉骨骼之上!
“嗷——!”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如同有人用烧红的钢针亿万次地穿刺他的每一寸骨头、每一条经脉!那痛感清晰无比,源自于血脉根基被强行撼动和灼烧!是伤及本源、触及灵魂真火的剧痛!他引以为傲、源自混沌的凶戾气血,在九色神火的鞭挞下竟如同雪遇沸汤,发出滋滋的哀鸣,被强行驱散!
这种源于本源被“驱离”、“净化”的痛苦,远超过纯粹的肉身伤害。他只觉得整个“自我”都在被外力剥离、净化、扭曲!这感觉……比花果山那场被天庭大军剿杀还要屈辱!
暴烈的怒吼化作了痛到极致的惨嚎!他本能地想要蜷缩身体抵御这股源自生命核心的炼化之力,但头顶那压覆天地、定鼎乾坤的太极道图纹丝不动,死死将他压在火池中央,如同一尊被钉在祭坛上的神魔!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彻底淹没的刹那,孙悟空眼中那因极度痛苦而涣散的金光猛地一凝!火眼金睛深处,一丝属于陆压道君赐予、却早己被他忘却烙印,此刻被九色神火猛烈灼烧后突然苏醒的玄明之气,如风中残烛般顽强地亮起!
这道玄明之气微弱至极,却带着一丝异于道家仙火、也不同于佛门金光的独特气韵,如同游走的清泉,瞬间穿透层层痛苦枷锁,连接上了他深藏的灵魂核心!
呼……
在九色神火狂暴的轰鸣和孙悟空痛楚的咆哮声中,一个极其微弱、几乎不可能被捕捉的叹息,在炉中弥漫的神火气息深处飘过,非神非圣,亦非兜率宫老君的气息,更像是一个无处不在的旁观者。那声音带着几分洞悉宿命的玩味:
“烧吧……炼吧……炉火再盛,又怎能焚尽混沌初开便己定下的血印?何况你这猴子……身上还有本君……那么‘一点点’不灭的引子……”声音渺渺,消逝在火焰的咆哮里。
就在这一瞬。
孙悟空手腕内侧的血肉深处,那个在瑶池由仙姑“无心”刺入、沉眠在神筋本源上的那个细如微尘的金色“卍”字佛印,在九色神火的猛烈炙烤和他体内混沌血脉的疯狂对抗双重刺激下,竟无比清晰地在他神魂深处倒映了出来!
清晰!无比的清晰!
那“卍”字佛印细微的结构纤毫毕现,每一个曲折都透着圆融无垢、度化众生的佛门至理,同时又带着一种冰冷的、预设好的、不容抗拒的因果律之力!它就镶嵌在自己最重要的神筋节点上,如同一个精密无比的关键枢纽!似乎只要念动一句真言,便能立刻冻结他的无上神力,粉碎他那桀骜不驯的意志!
蟠桃?净手?九华返魂浆?瑶池仙姑那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
一瞬间!所有的画面疯狂串联!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了一息,一个冰冷彻骨的疑问如同九幽寒冰,狠狠贯穿了他此刻被火炼的痛苦意识!
那个仙姑……那个蟠桃……那杯酒……是为了种下这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