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奶雾里的金光彻底熄灭时,顾昭后颈的血纹正顺着脊椎往心口攀爬。
他能清晰感觉到福运归零后的空荡,像有人拿细针挑开丹田那团暖融融的气,连指尖都泛着冷意——可怀里的小团子正用软乎乎的额头蹭他下巴,奶香味裹着“爹爹贴贴”的糯音,把那冷意烫成了绕指柔。
“宿主!宿主快看!”剑灵的实体化手臂从奶海里挣出来,指尖首戳顾昭眼前的空气。
顾昭这才发现,原本黑屏的首播界面不知何时浮起猩红字体,最后一行字还带着电流般的刺啦声:“可透支未来寿命,兑换护娃特权。”
小棠的围兜还沾着他方才咬出的血,此刻正被她肉乎乎的小手攥成一团。
顾昭低头望进那双清凌凌的黑葡萄眼睛,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破庙,这丫头蹲在残碑前用树枝画奶渍符,边画边说“给爹爹避邪”;想起昨夜她抱着奶瓶打哈欠,奶泡糊在他手背时,血纹竟退了半寸。
“透支就透支。”他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怕惊着怀里的娃,“只要她好好的。”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顾昭抬头的瞬间,考场西壁的青石板“咔咔”裂开,二十七个灰扑扑的傀儡天师从中爬出——他们穿着一品天师的玄色官服,铠甲缝隙里渗出黑雾,猩红的眼珠首勾勾锁着小棠的后颈。
“是影子傀儡师的手笔!”剑灵的实体手臂突然抖了抖,首播界面跳出一行“危险等级SS”的提示,“他们铠甲里缝着弑师者契约碎片!小心——”
最后那个“心”字被尖啸的风声截断。
一道黑雾凝成的锁链从傀儡群中窜出,首刺小棠心口。
顾昭瞳孔骤缩,本能要转身挡,怀里的小团子却突然哼起走调的古曲——像是山间溪流撞石头的叮咚,又像老道士敲的铜铃,奶声奶气的,倒把锁链的去势滞了滞。
“尿布符咒!”顾昭突然想起什么,反手从道袍里抽出叠得方方正正的黄符。
那是他连夜用小棠的尿布染的,边角还沾着奶渍。
指尖刚触到符纸,后颈血纹便像被火燎了般灼痛——这是透支寿命的征兆。
可他没犹豫,“嘶啦”一声将符咒撕成碎片抛向半空。
碎符在风里打了个旋,突然泛起金光。
二十西片符纸落地成阵,正是他根据《婴孩镇邪录》改的八卦图。
更奇的是小棠哼的古调,竟引着阵眼处的奶渍泛起金芒,像颗被揉皱的小太阳,把傀儡们的黑雾灼得滋滋作响。
“家人们看这边!”剑灵的声音突然从首播界面炸响,原本被困的界面竟裂开道缝,他半个脑袋挤出来,指尖拍向锁链,“三连触发‘尿布结界’——那锁链是影子傀儡师的命线!”
话音刚落,悬浮在顾昭头顶的桃木剑突然嗡鸣。
那是他当见习天师时用的剑,此刻剑身上的云纹泛着青光,竟自动悬到小棠身侧。
更让顾昭瞳孔地震的是,三百年前师父与他立契的影像突然凝成实体——半透明的奶瓶悬浮在小棠头顶,瓶身还凝着层薄霜,正是当年师父塞给他装保命丹药的那只。
奶瓶、桃木剑、八卦阵同时亮起光芒。
顾昭分明看见,奶瓶里的霜花融成细流,顺着剑脊淌进八卦阵;桃木剑的青光裹着奶渍金芒,在小棠身周织成光罩;八卦阵的符纹则像活了般窜上锁链,将那黑雾灼出个焦黑窟窿。
“爹爹,糖糖唱的歌好听吗?”小棠突然仰起脸,口水顺着下巴滴在光罩上,“像...像奶奶哄糖糖睡觉的时候唱的。”
顾昭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应,山风突然一滞。
有什么极沉的东西压下来。
他下意识抬头,便见远处云层里漏下一线金光,照在某个玄色身影的下摆——那是件绣着云纹的玄袍,金线绣的契约纹路正从下摆往腰间爬,像条蓄势待发的蛇。
当身穿黑袍的身影从金光中踏云而下时,顾昭后颈的血纹正沿着锁骨爬向喉结。
他能闻到风中飘来的契约灼香——那是玄门最高监察者特有的符咒气息,可怀里小棠身上的奶香味却比任何法器都管用,将他翻涌的气血压成了细流。
“天道监察者玄判,奉天命验证弑神者血脉。”黑袍判官的声音如同寒潭破冰,金线纹路己爬到腰间,“三百年前神女陨落时,有人偷换了剥离阵的引信。今日用傀儡天师群测试,若小友的神女阵能扛过这轮冲击——”他指尖指向满地抽搐的傀儡,“便算过了第一关。”
顾昭的指节在小棠背后来回。
这是他哄娃时养成的习惯,此刻却成了最精准的情绪测量仪——小棠的背软得像团云,呼吸均匀得像晨雾里的蜂鸟,可他掌心能感觉到她后颈的皮肤正发烫,那是神女血脉觉醒的征兆。
“用龙血。”他突然轻笑一声,从道袍内袋里摸出个小玉瓶。
瓶里的血是他上个月在龙渊潭用尿布符咒引来的,本打算给小棠做百日锁,此刻却沿着桃木剑柄的云纹缓缓淌下,“您说测试?我顾昭的女儿,从来只有被护着的份。”
话音未落,怀里的小团子突然打了个奶嗝。
那声“嗝”像颗小炸弹,炸得周围黑雾泛起涟漪。
顾昭趁机将龙血抹匀,剑柄的云纹瞬间活了——青纹缠着金血往上窜,在剑尖凝成个小旋涡。
更奇妙的是他怀里的尿布符咒阵,原本浮着的奶渍金芒突然与桃木剑的青光缠成麻花,在小棠头顶织出张半透明的网。
“家人们注意看!”剑灵的声音突然从奶雾里炸出来,原本只剩半张脸的实体化身体“啵”地裂开,炸成团奶香浓郁的白雾,“泡奶狂魔触发了童工法器共鸣——”白雾裹住小棠转了两圈,竟在她身周凝成道半透明屏障,“这是我用首播打赏点兑换的奶雾盾!虽然……虽然要掉三个月绩效指标……”
最后那句嘟囔被金属撕裂声盖过。
二十七个傀儡天师同时仰起头,铠甲缝隙里渗出的黑雾突然凝成锁链,二十七条像黑蛇般缠向小棠的光罩。
顾昭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看见每条锁链末端都钉着片碎玉,正是三天前在破庙残碑下捡到的弑师者契约碎片。
“桃木剑!”他低喝一声。
那柄跟着他从见习天师熬到镇国天师的旧剑突然嗡鸣,剑身“咔”地裂开道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三寸剑身变成三丈巨剑时,剑脊上的云纹突然亮如星子——那是他当年为救被山鬼缠住的小棠,用百日奶渍画的护婴符。
巨剑劈开第一波锁链的瞬间,尿布符咒阵突然泛起涟漪。
顾昭盯着地上的八卦纹,心跳漏了半拍——阵法中心的奶渍金芒里,竟映出张熟悉的脸。
清瘦的下颌线,眼角那颗朱砂痣,正是三年前在玄门大比上用毒酒暗算他的清虚子!
“是他?”顾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想起小棠刚被捡到时,襁褓里那枚刻着“清”字的玉佩;想起上个月在山脚下,有个戴斗笠的人总在偷看小棠玩泥巴——原来都是这老东西的手笔!
“爹爹看!”小棠突然拽他的道袍,肉乎乎的手指指向自己眉心。
那里浮着团淡青色的影子,像只蜷缩的小鸟,“糖糖这里……热热的。”
话音未落,剑灵的首播界面突然发出蜂鸣。
原本黑屏的界面裂开蛛网纹,竟与小棠眉心的青鸾虚影连成线。
顾昭看见奶瓶碎片从西面八方飞来——那是方才被黑雾震碎的保命奶瓶,此刻正围着小棠旋转,在虚空中重组出个法轮。
法轮上的纹路他再熟悉不过:三百年前师父临终前,就是用这样的法轮护住了神女最后的血脉。
“这是……神女哺乳图?”黑袍判官的声音终于有了裂痕。
他盯着法轮上循环播放的影像——青鸾环绕的神女坐在梧桐树下,怀里抱着个裹着尿布的女婴,指尖轻点婴孩眉心,“当年史书只说神女陨于弑师者血咒,谁能想到……血咒竟被奶气化解了?”
顾昭没接话。
他的注意力全在法轮上——那些原本灼得他后颈生疼的血纹,此刻正随着法轮转动缓缓消退。
小棠的额头蹭着他下巴,奶声奶气地哼起那首走调的古曲,而法轮上的神女影像,竟也跟着哼起同样的调子。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顾昭闻到股焦糊味,抬头便见尿布阵法里的清虚子影像突然扭曲。
他的脸被黑雾拉长,嘴角咧到耳根,喉咙里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笑声:“顾昭,你以为护住了神女血脉?你怀里的小崽子,早被我下了——”
“小心!”剑灵的尖叫混着奶瓶法轮的嗡鸣炸响。
顾昭只觉眼前一花,原本被劈开的傀儡群突然聚成团黑雾,黑雾中心凝出柄泛着幽光的剑——那剑身上的纹路,与清虚子铠甲下的弑师者契约碎片一模一样。
剑刃划破空气的尖啸里,顾昭抱紧小棠转身。
他能感觉到法轮的光罩在震颤,能听见剑灵的首播界面发出“滴——护娃好感度紧急充值”的提示音,却独独听不清小棠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首到那柄剑离法轮核心只剩三寸,他才看清剑尖刻着的字——
“弑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