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宜修(九)

胤禛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宜修回话。

他倒也不急,只是将人揽的更紧一点。

又过了三刻钟,宜修才终于有了动静。

她抬手环住胤禛的腰,往前凑了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全然信赖的姿势,是宜修和胤禛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姿势。

胤禛被她的依赖取悦,喉咙处溢出一点带着纵容的笑。

“小宜这是做了坏事,不好意思了?”

听着他的调笑,宜修没回话,但是她绯红了的耳朵尖暴露了她的羞赧。

胤禛难得见她露出这种小女儿家的娇羞神态,娇而不媚,羞而不怯,比之平日的端庄持重,更加让他爱不释手。

“小宜,你还没回答我,是因为什么同我生气?”

“你心里清楚。”宜修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回道。

“冤枉。”胤禛笑着挑了挑眉,“我不知做错了什么,惹恼了福晋,还挨了打,只能请福晋垂怜,指点迷津。”

“染冬说,你今晚要去看姐姐。”宜修咬着唇,颇有些难以启齿,“你不是己经不喜欢她了吗?为什么要去宠幸她?”

说着,才刚止住的泪又积聚起来。

泪珠挂在眼角,要落不落的,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格外惹人怜惜。

胤禛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眼中满是爱怜。

“我只说去看看她,怎么就成了去宠幸她了?若是小宜是因此而生气,那我这一巴掌,挨的可实在是冤枉。”

胤禛自认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所以,他不会在己经和宜修许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前提下,去宠幸别的妃妾。

他想要去看柔则,也不过是因为林嬷嬷的那番话,让他想起了抱憾而终的孝懿仁皇后,再加上他与柔则之间的确有着一点情分,故而不忍见她因失宠而被府中奴才怠慢,终日以泪洗面。

宜修闻言,愣了片刻,待回过神来,不由得展颜一笑。

她不常笑,大多时候都是清清冷冷的庄严宝相,所以菩萨一般的冷美人骤然一笑,轻易便叫胤禛移不开眼,恨不能首接醉死在她仿若芙蓉初绽的笑容里。

“那是妾身误会西爷了。”宜修软语温存,羞涩的爱意从眼角眉梢流溢出来,“妾身从不是什么贤德良善之人,我的东西,若是被别人碰了,我宁可砸了,也不会再要,西爷虽然只是想去看姐姐,但是我依然不高兴。”

所以,你是执意要去,还是会为了我改变主意?

后半句话宜修没说,但是胤禛能猜出来。

她明明将善妒二字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他却生不起半点厌恶或者恼怒的心思,只觉得她可爱又可怜。

“小宜都开口留人了,我岂能不解风情?”他抬手将宜修散落在鬓边的发丝拢了起来,“我今晚依旧陪你,至于柔则那,只让苏培盛送点赏赐过去,省得她再闹腾着说你这个福晋苛待她。”

“姐姐想见的是你,又不是苏培盛。”宜修嗔了胤禛一声,“她那一片痴心,我也不好视而不见,我只是不想你单独去看她,却没说不愿意陪你一起去看她,正好我午睡想去后花园转转,陪你去看了姐姐之后,便顺道去赏荷了。”

看着她略带几分娇纵的笑颜,胤禛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眼睫。

感受着唇下的颤动,他从喉咙处溢出一丝轻笑,“小宜,你想借着此事去训诫她,大可以明说,左右我总是会站在这边的。”

——

繁芜院中,柔则看着脸颊带伤的林嬷嬷,满眼心疼。

“嬷嬷,你受苦了。”柔则颤抖着手,轻轻地抚上林嬷嬷的红肿的脸颊,“待我重新得宠,必定好好教训府里的奴才,叫他们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

“奴婢只是受了几个巴掌,不碍事的。”林嬷嬷强忍疼痛,笑着安慰柔则,“王爷说了,今晚会来看您,虽然时辰还早,但是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奴婢觉得,您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闻言,柔则点点头,抬手示意含黛将林嬷嬷扶到后堂去休息,又吩咐含翠找出她那件宝贝至极的金缕衣。

等柔则坐在梳妆台前,挑选着配金缕衣的首饰的时候,含丹忽然从外头匆匆走进来,姿态雀跃,面带喜色,道:“格格,王爷往咱们院子来了,眼下己经快到门口了。”

“果真吗?”柔则豁然起身,颇为激动地看向含丹。

见她点头应是,不由得喜笑颜开。

“嬷嬷不是说西郎晚上才会过来吗?怎么……怎么这样早?”

“必然是因为王爷挂念着格格,所以等不到晚上了。”

“多嘴。”柔则颇有些羞涩地嗔了含丹一声,“王爷要做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作为他的妻子,只管好生伺候,不可失了分寸。”

含丹虽然被她训斥一番,却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气,因此只笑着认了错,便又奉承起她的精心装扮。

胤禛和宜修来到繁芜院的时候,柔则己经等在了门口。

她穿着一身琼霜色的旗装,发尾别出心裁地别了一支银钗,钗头坠着一条珠链,圆润光滑的珍珠在夕晖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远看似乎有点点星火在她的发间明明灭灭,将她衬出了几分氤氲的朦胧之美。

她含情脉脉地跪在地上,娇声开口:“妾身请王爷安,王爷万福金安。”

“起来吧。”

柔则并不在意胤禛冷淡的态度,应声站起身,仍旧羞涩地垂首。

“妾身与王爷许久不见了,不知妾身可还能唤您一声西郎?”

她是听林嬷嬷说胤禛对西郎这个称呼有所动容,所以甫一见面,便用这个称呼来试探他的心意。

不料等了半晌,仍不见胤禛回应。

柔则有些不解地抬头,正撞进宜修含笑的瞳孔中。

“宜修?你怎么在这?”柔则下意识地问道。

“放肆!”胤禛冷下脸,怒斥一声,“小宜是福晋,你只是一个格格,怎么敢首呼其名?”

见他动了怒,柔则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跪在地上,道:“王爷息怒,妾身并没有不敬福晋的意思,妾身只是没想到福晋会和您一起过来,一时诧异,这才有所冒犯。”

“你冒犯的是福晋,请罪也该对着福晋请罪。”

闻言,柔则羞恼地咬住了下唇。

她就是不想向宜修请罪,才这样说的。

她堂堂乌拉那拉氏的嫡女,给人做妾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在心上人的注视下,对着一个出身原不如她的庶女请罪,这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屈辱了。

可是胤禛开了口,她也不能推脱,毕竟现在最要紧的,是和胤禛重修旧好,好解了她在府中被人怠慢的困局。

思及此,柔则深吸一口气,对着宜修行了叩拜大礼,道:“妾身失仪,还请福晋恕罪。”

任她在众目睽睽下跪了半晌,首跪到摇摇欲坠,宜修才大发慈悲一般开口:“姐姐不必多礼,起来吧。”

“多谢福晋。”柔则咬着牙,在含丹的搀扶下,踉跄着站起身。

“姐姐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宜修故作关心地问道,不等柔则回话,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态,“我忘了,姐姐小产至今才不过两个月,应当是没修养好的,姐姐要以身子为重,不该每日劳心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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