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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车中密语,庄前风霜

马车碾过结霜的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苏清沅靠在锦缎软垫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混杂着车厢里银丝炭的暖意,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醒了?”

景琰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正翻看着一卷泛黄的账册,指尖在某行字上轻轻点了点。晨光透过车帘缝隙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苏清沅挣扎着想坐起身,后背的伤口却传来撕裂般的疼,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景琰放下账册,递过来一个青瓷小碗:“先喝点参汤,固本培元。”

碗里的参汤泛着琥珀色,浓郁的药香钻进鼻腔。苏清沅知道这参汤价值不菲,却没有推辞 —— 在投行时她就明白,该接受帮助的时候绝不能逞强,否则只会错失翻盘的机会。

“多谢王爷相救。” 她小口啜饮着参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只是王爷为何会……”

“本王在查漕运贪腐案。” 景琰打断她,目光落在她怀里露出的玄铁令牌,“昨夜恰巧路过苏府附近,听见林中有异动。”

苏清沅握着令牌的手紧了紧。漕运贪腐案她在原身的记忆里有印象,去年江南水灾,朝廷拨下的赈灾粮款在漕运途中不翼而飞,至今查无实据。景琰深夜微服,定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那柳氏……” 她犹豫着开口,“她娘家的侄子,好像在漕运衙门当差。”

景琰的眼神锐利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苏清沅想起柳氏腰间那枚粗糙的玉佩,忽然明白了什么:“柳氏常去佛堂,每次都带着个紫檀木盒,说是给菩萨上香的供品,可我从没见她打开过。”

在投行做尽职调查时,最可疑的往往是那些看似合理的解释。一个对佛祖毫无敬畏之心的人,怎会日日虔诚礼佛?那紫檀木盒里装的,定然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景琰指尖在账册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像是在计算着什么。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京郊的庄子,你打算如何应对?”

“先活下去。” 苏清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柳氏想让我死在那,我偏要在那扎根。”

她想起原身记忆里的庄子 —— 京郊最贫瘠的土地,管事夫妇是柳氏的远房亲戚,刻薄寡恩,去年冬天就冻饿死了三个庄户。但那里靠山近水,若是能种出反季蔬菜,或是做起绣品生意,未必没有活路。

景琰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想起昨夜她拦车时的决绝。这看似柔弱的庶女,骨子里竟藏着这般坚韧,像极了沙漠里顽强生长的骆驼刺。

“秦风。” 他掀开车帘,对外面的侍卫吩咐,“去取些金疮药和干净的伤药来,再…… 备些种子和农具。”

秦风愣了愣,还是恭敬地应了声。苏清沅没想到景琰会考虑得如此周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却听见他补充道:“本王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京郊饿死,污了地方官的政绩。”

这口是心非的模样,倒让苏清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就像投行里那些嘴硬心软的董事,明明是想帮你,却总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马车行驶到岔路口时,景琰的车驾要往京城方向走,苏清沅则需继续往庄子去。临别前,景琰递给她一个素面锦囊:“里面是庄子附近的地形图,标注了可耕种的土地和水源。”

苏清沅接过锦囊,指尖触到他的温度,脸颊微微发烫。她忽然想起现代的商务礼仪,从布包里拿出个小巧的物件递过去:“这个…… 算是谢礼。”

那是枚用红绳串起的铜钱,边缘被磨得光滑,是柳如烟生前给原身求的平安符。在苏府的这些日子,这枚铜钱一首被她贴身戴着,算是她唯一的念想。

景琰看着那枚普通的铜钱,眸色深了深,竟郑重地收进袖袋:“本王收下了。”

看着靖王的车驾消失在路的尽头,苏清沅才转身,拉着春桃往庄子的方向走去。春桃抱着景琰派人送来的种子和农具,眼睛亮晶晶的:“小姐,我们真的能在庄子活下去吗?”

“不仅能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苏清沅握紧手里的地形图,阳光洒在她沾满泥污的脸上,却照亮了那双写满希望的眼睛。

她们走了整整三个时辰,才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庄子轮廓。土黄色的围墙歪歪扭扭,像条趴在地上的老狗,几间土坯房的烟囱里没有冒烟,透着死寂的荒凉。

“这就是…… 苏家庄子?” 春桃的声音发颤,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苏清沅却注意到庄子后面的山坳 —— 背风向阳,土壤发黑,是种植反季蔬菜的绝佳之地。她忽然想起现代超市里的大棚蔬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春桃,你看那山坳,像不像块埋在土里的金子?”

春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光秃秃的黄土坡,疑惑地摇了摇头。苏清沅却拉着她往庄子走去,脚步坚定。

她知道,真正的战场,从现在才开始。而她的武器,不是玄铁令牌,也不是靖王的庇护,而是脑子里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和这具身体里,那颗永不认输的心。

庄子门口,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人影正探头探脑,看到苏清沅和春桃,眼神里立刻露出警惕和贪婪 —— 正是柳氏派来的管事夫妇。

一场新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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