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的空气闷得像要下雨，程小时靠着木板站了好一会儿，后背的汗把襦裙都浸湿了。
外面没什么动静，陆光好像还站在原地，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生怕惊到他似的。
“喂，”
程小时憋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个字，声音闷闷的，“你还在那儿？”
外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陆光低低的声音：“在。”
“在那儿干什么？杵着当柱子？”
程小时嘴硬，心里却乱糟糟的，像被猫爪挠过。他想出去，脚却像灌了铅，一想到刚才那下触碰，脸颊就烫得厉害。
陆光没说话，过了会儿，程小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是他搬了张凳子坐在屏风外。
又过了一阵，传来剥荔枝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壳裂开的脆响。
“给。”
一只手从屏风缝隙里伸进来，掌心托着颗剥好的荔枝，晶莹剔透的，还带着点湿意。是陆光的手，指节分明，虎口处还有道浅浅的疤——那是以前在现代，替程小时挡开掉落的广告牌时划的。
程小时盯着那荔枝看了半天，没接。
“不要。”他说，语气硬邦邦的。
那只手没缩回去，就那么托着。
过了会儿，陆光的声音又传过来，低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吃点吧，你下午没怎么吃东西。”
程小时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声，他懊恼地皱了皱眉，终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指尖碰到陆光的掌心，两人都像被针扎似的缩了缩。
荔枝的甜水在舌尖化开，程小时却觉得没什么味道，心里那点别扭劲怎么也压不下去。
“那个……”
陆光又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犹豫，“刚才的事，我……”
“别提了！”
程小时打断他，把荔枝核扔到地上，“谁也不许再提！”
“好，不提。”
陆光很乖地应了，声音里却好像藏着点别的什么，轻轻的，落进程小时耳朵里，让他心里更乱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小时执意要睡外间的软榻，陆光劝了半天没用，只好让人多加了床被子。
程小时背对着内室的方向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帐顶的花纹发呆。
他想起以前在现代，两人挤在狭小的工作室里熬夜，陆光总嫌他抢被子，却每次都在他冻醒前，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那时候多好，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没皇宫，没阿月，更没有变成女人这种荒唐事。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他听见内室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陆光走到软榻边，替他掖了掖被角。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脸颊，程小时没动，假装睡着了，却感觉陆光的手在他脸上停了会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脚步声又轻悄悄地回去了。
程小时把脸埋进被子里，嘴角有点发烫。
他想，等变回去了，一定要先揍陆光一顿，为了这荒唐的意外，也为了刚才那个让他心慌意乱的吻。
可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悄悄冒出个念头——要是一首变不回去，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了。
想什么呢，程小时骂了自己一句，赶紧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