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宅邸并不奢华，风格较低调，室内的摆设同样简约，钢化玻璃窗外，是一片俯瞰整个金融区的景色。
夜色沉静，城市灯火映在玻璃上，折射出微光，落在房间中央的黑色实木书桌上。
沈延川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沈闫正坐在办公桌后，翻阅着一份国际金融报告。
西装笔挺，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腕骨。鬓角的几缕白丝，衬得他的轮廓更为沉稳内敛。
时间的沉淀好像只赋予了他更厚重的气场，而非衰老的迹象。
如果非要形容，温润尔雅很衬他。
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雪松木香气。
“爸。”沈延川走上前，语调平稳，“您找我？”
沈闫翻过报告的一页，微微抬眸，露出一抹笑。
“忙完了?”沈闫的语调很温和，他把手上的报告放下，“你说你非要走科研这条路，一天天忙的不着家。”
虽是这样说，但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像是随口的闲谈，甚至透着一点无奈的纵容。
沈延川自然的反驳。
“实验任务重，我也没办法。”
沈闫叹了口气，声音放缓了几分。
“你的生日现在都是你妈在一手操办，有空就多陪陪她。”
沈延川微微垂眸，点了点头。
“好，知道了。”
沈闫听见这话，笑了一声，语调里透着些许揶揄。
“知道就好？”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重新落回沈延川身上。
“对了，听说你生日，程家那小子也回来了，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
程文絮。
这个名字刹那间在沈延川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两人算是小时候的玩伴。
那时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程家也是联盟金融界的重要家族之一。
虽比不上沈家这般掌控整个资本市场，但在国外金融投资方面占据着极强的优势。
程家在他出国前，和沈家之间的合作一向稳定，家族之间的关系也算亲近。
不过程文絮后来去了国外，两人之间的联系也逐渐淡了。
这些年，几乎没有再见过。
“程家那边最近的动作很大。”沈闫淡淡地开口，“你们的关系不错，有空可以多聊聊。”
沈延川微微抬眸，只是点了点头，他也明白父亲的意思。
“那我去看看妈，您也早点休息。”
沈闫看着他的儿子，笑了一声，“好，你这孩子，还管起你爸来了。”
哪怕沈延川还未正式接管家族的事务，但他对沈家的资本运作，了解得比谁都清楚。
沈闫对他很放心，所以从未催促他接管家族的事务。
况且自己也还不算老，倒不担心未来沈家无人执掌。
沈延川的生日宴，在联盟是属于最高级别的社交场合，邀请函基本提前一个月左右送出。
至于为什么要提前这么久，当然是给受邀者充足的时间安排出席事宜，挑选礼服、准备随行人员
——甚至提前预估宴会上可能发生的社交互动和资本角逐。
所以时玉准备礼物的时间很充足，不至于手忙脚乱。
既然答应了人家会参加，那时玉就会认真去对待，就事论事而己。
在沈延川给出邀请函的那天，他就己经开始着手准备。
但要送什么？
时玉没有第一时间确定。
作为沈家的继承人，沈延川不缺任何物质，任何昂贵的奢侈品、收藏品、定制款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
单论价格，沈家能轻而易举地获取世界上最顶尖的东西，而资本家也不在乎单纯的金钱价值。
于沈家而言，什么才最有价值?
——他们尚未拥有，甚至无法轻易得到的东西。
送礼的方向就很清晰了。
时玉想。
这个念头落定，他很快便开始着手准备。
当然，为了准备这份礼物，时玉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同样牺牲了很多时间。
甚至实验室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沈延川还为此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时玉只是改去了图书馆。
关注着时玉生活状态的，自然也不是沈延川一个。
相比起沈延川的待遇，季鸣珏显然要小心的多，甚至可以说是卑微。
自从那次意外表白被时玉毫不留情的拒绝之后，季鸣珏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不再主动出现在时玉的视线里。
但一个寒假的时间，似乎未能磨灭他内心对那个人的渴望，甚至……
愈演愈烈。
那股隐忍的情绪，像是被强行压制的火焰，明明被囚禁在深处，却依旧灼烧着他。
可是，伴随着思念的，是那句曾让他彻夜无眠的话——
“你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他是个麻烦。
所以他需要不变成麻烦。
季鸣珏开始着手家族的事务，沉溺在资本、数据、战略会议之中，将自己逼入一场场严谨冷漠的谈判，在一份份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沉溺于这些他嗤之以鼻的东西。
曾经的他，哪怕拥有这样的能力，也一首拒绝接受季弘毅的安排。
他厌恶明码标价的利益关系，厌恶那些被计算精准的合作与交易。
甚至厌恶自己的人生早在出生前就己经被规划完毕，所有选择都不过是一种“顺理成章”。
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愿意。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去成为他父亲所期望的那样——像一个真正的季家继承人。
因为他还没彻底放下。
却必须让自己先适应这种距离。
在时玉回联盟之后，每天都有手下的人向他汇报时玉的动态，但他却始终不敢亲自去见他。
季鸣珏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他知道这样近乎病态。
自我折磨一样。
他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扣着桌面，掌心微微收紧，像是要掐碎什么东西。
——可要他真的放下，他做不到。
尤其是最近。
时玉日常轨迹的改变很明显，季鸣珏还是没忍住，让人去查了一下时玉最近的借阅记录。
当一长串清单映入眼帘时，他微微一顿，指尖停留在了文件上方。
金融市场波动研究、资本流向分析、量化投资理论……
季鸣珏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懵。
时玉，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