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族人和阿婆的话后，余粼粼一首有些心神不宁，尤其是想到族人聊天时说的“刮鳞片、取鱼肉”时，她总忍不住一阵寒颤。
她想去找疏舟，她想去问问疏舟，人类真的都是这样的吗？
抱着这样的心思，余粼粼始终有些不安，哪怕是后几天和疏舟在木船上见面时，也觉得他有些疏远，似乎不像先前的疏舟了。
“你……心情不好吗？”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这副模样先被陆与川注意到了。
清晨，率先游到疏舟家停泊着木船的海滩时，余粼粼不仅是不安，还有些落寞。
这几天，疏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每天见面时说的话也少了，除了在船上聚散时的招呼声之外，他们便没有更多的交流了。
“有点。”见来人是陆与川，余粼粼挤了个笑，心不在焉的，从他手里拿过头纱和毛毯，自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自然地朝他伸出双手。
陆与川愣了愣，随即便将她抱起来带到了船上。
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余粼粼冷不丁的在他的怀里突兀地开口：“川叔，你知道疏舟他……到底想做什么吗？”
“……什么？”
他的脚步顿了顿，垂眸看着怀里的余粼粼，头纱挡住了她的琥珀色眼睛，只能看见她浅色的唇，似乎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蔫蔫的。
“上次我拜托你帮我问问他，他没有告诉你，后来我自己去问他，他也没有告诉我。”
陆与川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走上船，将她安置在船舷边，准备离开时，脚踝却贴上了一阵冰凉。他低头，发现她的尾鳍软软地垂落在自己的鞋上，半透明的尾鳍延伸而去，沾着未干的水，冰冰凉凉的就粘在了他在外的脚踝上。
“他说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未来在努力，可是我不懂人类的生活，也不懂他说的劳动。”余粼粼丝毫没有注意到，顾自说着，“我只知道，我是人鱼，离开大海去陆地没法活，我不知道阿舟说的‘和我一起生活’要怎么实现……”
看着她的模样，陆与川也于心不忍，蹲下身，将她露出毛毯的尾鳍收好，盖了回去。
“如果实在没办法，你自己才是最……”
“对了，阿舟之前和我说过一个故事！”
陆与川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她突然两眼放光，鱼尾动了动，差点把毛毯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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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聊什么呢，小美人鱼？”
刚和陆与川说起，疏舟就上船了。听到他们在聊这个故事，他笑着看向余粼粼：“之前和你讲过这个故事，怎么，还有不理解的地方吗？”
余粼粼抖抖尾巴，朝他张开双臂：“阿舟！你来啦！”
刚刚的沮丧和落寞一扫而空，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见此，陆与川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阿舟，小美人鱼是怎么变的呢？”她趴在船舷，看着无际的大海，这样从海面上俯视大海的视角，也是她认识了疏舟之后才体验到的，像是变成了海上盘旋的鸥鸟，很新奇，“我也可以变吗？”
疏舟搭住她的手，“你变不变、能不能变我都不在乎，只要是你，粼粼，我喜欢的是你。”
话是这么说，可故事里小美人鱼变的桥段还是让余粼粼起了心思。先前只是觉得神奇，疏舟也说，这是人类编的一个故事，可在和余雾阿婆聊过后，她有了些新的想法。
如果有一天，大海干涸，海里的生灵全都消失殆尽，人鱼族也不得不上岸去陆地生存，到那时，鱼尾也就没法支持人鱼在陆地上生存，也就不得不想法子变成和人类一样的双腿……不是吗？
“你不要想太多，粼粼。”似乎是看出小人鱼陷入了变人的沉思中，疏舟揽过她的肩头柔声安慰，“人鱼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只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在见到你之前我也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鱼。所以，小美人鱼故事里发生的事也都是人类编的，没有人知道人鱼是不是存在，也不知道人鱼长什么样，更不知道人鱼和人类有什么关系、能不能变。”
余粼粼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只要陪着我就可以了，至于我们要怎么一起生活，就交给我吧。”
她回了个柔软的笑，转身看着裹在毛毯下的鱼尾，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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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别时，看见小人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疏舟的心都被揪起来了。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巧的贝壳头饰。
“这是我朋友做的，送给你。不过，能不能在大海里佩戴，就不清楚了。”
余粼粼看着掌心的贝壳头饰，见她疑惑，疏舟便拿起替她夹在了发间。
“人类女孩们的头发上总会装饰一些漂亮的东西，我想这个你也会喜欢的。”
“人类女孩？”
疏舟点点头，“嗯，女孩子嘛，喜欢装饰和打扮，所以也会做这些小玩意。”
听着他说的话，余粼粼想起了什么，看着手腕上的贝壳串，还有脖子上的贝壳项链，她刚想问，却见疏舟己经转身离开，回头朝她告别：
“明天见啦，粼粼。”
她怔怔地看着这些贝壳饰品，又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方向，被涨起的潮水淹没，带回了海里。
这些……原来都是别人做的？
海水翻涌，余粼粼的额头突然一阵疼痛，伸手去抓，才发现是刚刚疏舟替她别在头发上的贝壳头饰被海水冲落，不小心砸到了她的额头。
她看着掌心的贝壳头饰，贝壳是很普通的沙滩贝壳，或许就是禁渔期时的深夜，疏舟来沙滩捡拾的贝壳之一。
除了贝壳项链用的是她送给疏舟的深海贝壳，其他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沙滩贝壳。
可原来这些，都不是疏舟亲手做的。
她咬了咬唇，转而回头朝浅海游去。
她要去问清楚——或者，自己亲眼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