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像是被玩闹的孩子用装满了水的气球砸中似的，不疼，但在被她撞上的一瞬间有清清凉凉的感觉，在炎炎夏日里也分外清爽。
陆与川有些享受这份接触，但心底也清楚，他只能接受，不能主动讨求。
“你找阿舟是要和他聊聊么？”
他微微侧头，不过声音却裹上了一层电动车行驶时的隆隆风声，余粼粼听不清，但又不敢乱动，怕掉下去，只能贴在陆与川的后背大喊：
“对，但是，不要让别人发现我！”
陆与川知道。
穿过条条小路，余粼粼隔着不停灌进头纱的风，听见一路上陆与川似乎和过路的人对话。
她没问，她想，或许是陆与川的朋友。
“到了。”她感觉到风声渐渐变小，首到彻底消失，便清楚地听见陆与川的声音，“这巷子里没什么人往来，出了这条小巷就是钟老太家。”
余粼粼从他背后探出一双眼睛，阴暗潮湿的巷子竟是给她些许与深海相似的熟悉感。
她刚想揭下头纱，却看见巷子口有人走过，又迅速地裹紧头纱，躲到了陆与川的背后。
“没事，这巷子是死路，外面的人只是路过，不会进来的。”陆与川下车，向她伸出手，“我抱你过去吧。”
余粼粼看了看自己的鱼尾，虽然裹了毛毯，可这般严严实实地覆盖，又要被他抱着走在外面，恐怕……
“或者，我先扶着你到巷子口？”陆与川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思忖道，“钟老太家就在巷子口斜对面，不远。又或者，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疏舟叫出来……”
“不，我要自己去找他。”
她语气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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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余粼粼选择让陆与川先去看看疏舟是不是在钟老太家，再做打算。
“我去找他？”陆与川有些疑惑，“可阿舟见到我的话，一定会问，是不是你出事了，所以来找他。”
“所以叫你去看看啊，没有让你去找他、跟他说话。”
余粼粼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果然通过语言沟通会有各种各样的误解，不如人鱼族的意念交流。
她用手撑着墙，勉强坐在电动车上，陆与川见状也不想多与她来回推拉，总之，先去看看再说。
她看着陆与川走到巷子口，伸长脖子朝左前方望，望了好一会儿，一动也不动的，然后回过头来看了看她。
余粼粼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冲他喊道：“他在不在？”
陆与川僵住不动的身体终于摇晃着转过身，小跑着过来。走近了之后余粼粼才勉强看出一些他的神情，似乎很奇怪。
“怎么了？你看到阿舟没有？他在不在钟老太家里？”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沉吟着问：“你真的要去找他？”
“是啊。”他没有回答自己，反而再一次向余粼粼确认她此次前来的目的，这让她觉得有些不满，语气也硬了起来，“你说啊，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阿舟？他在不在……啊。”
陆与川沉默着将她从电动车上打横抱起，朝巷子口走去。
这一下让余粼粼有些始料不及，挣扎着，“你……阿舟到底在不在，你看到没有，喂，川……陆与川，陆与川，陆与……”
她刚感觉到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还没来得及细究究竟是从何而来，陆与川却停下了脚步。
余粼粼停止了挣扎，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向巷子口斜对面。
一家挂满了贝壳、海螺串的屋子，靠门口的地方坐着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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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舟吗？”
静默了许久的陆与川沉沉地应道：“嗯。”
“那个雌性……哦不是，那个女人，是谁？”
陆与川依旧沉静地回答：“是希希。”
“希希？”她微微皱眉。
她肯定自己听过这个名字，还肯定自己一定是从疏舟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但是……疏舟和希希，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了？我刚和你说过，希希是钟老太家的孙女，平时会帮忙做饰品。”见她眉头紧锁，可眼睛里却一片迷茫，想来刚才也没认真听他说的话，陆与川叹道，“阿舟偶尔也会来钟老太家做工，当然和希希认识，也会和希希一起帮忙。”
对，希希，钟老太家的希希，帮忙做饰品的希希。
那……
“这些，也是希希做的吗？”
她从毛毯里伸出一截手臂，把缠了两圈贝壳串的手腕伸到陆与川的眼前。
陆与川微微后仰了几分，眯眼看了看，移开了视线。
“阿舟和我一样，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他能做的最精细的活儿就是烧饭洗衣，这些手工制品，他不会。”
“不会？”
余粼粼抬头看着他，陆与川却目光平首地望着钟老太店门橱窗后笑谈着一起摆弄贝壳的男女，没有回应她。
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会，阿舟不会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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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粼粼让他带自己回去，陆与川问她，不打算去找他再聊聊了吗，她说不用了。
“川叔，阿舟他……和希希在做什么？”
回去的路上，她依旧和来时一样，裹着头纱和毛毯，埋在陆与川的背上。不过这回她学聪明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点留给风声的缝隙都没有。
她的声音透过后背传来，很小声，但却很有力量，像来自深海巨鲸的低鸣。陆与川放慢了些速度，微微侧头：“他们一起在做手串或是项链一类的饰品。”
“他开心吗？”
陆与川一愣，说道：“阿舟是笑着的……和平时见到你一样的笑。”
他原本没打算这么说，或许是突然起意，不过，他和疏舟相处六年，这孩子对谁都是这副笑脸，尤其是对女孩更是千篇一律的温柔，至于对余粼粼……
陆与川并没有从她身上看到疏舟给出的特别之处。
“是吗。”
余粼粼喃喃着，脑海中浮现了疏舟笑着将她拥入怀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