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橙的通讯器在清晨响起时，封司宁正趴在M1009背上捣鼓他的抑制剂配方。通讯器那头传来阿橙爽朗的声音："小少爷，有个探查任务，来不来？"
封司宁的手指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M1009。那人猩红的眸子正盯着窗外，仿佛对通讯内容毫无兴趣。
"能带人吗？"封司宁突然问道。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你要带M1009？"
"嗯。"
阿橙的叹气声透过通讯器传来："行吧，反正团长最近不在驻地。"
挂断通讯后，封司宁蹭到M1009身边，手指勾住他的衣角："一起去？"
M1009的骨刃在皮下轻微震颤了一下，最终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当两人出现在雷隼驻地时，正在调试装备的七月差点从机械堆里摔出来。阿橙张大嘴，手里的脉冲枪都忘了放下："真带来了？"
封司宁笑着点点头，身后的M1009像一堵沉默的墙。
"不是..."阿橙抓了抓短发，"我是说，他真的要参与？"她指了指M1009，又赶紧补充："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们没这先例。"
老枪从仓库探出头，缺了一角的门牙格外显眼："哟，这不是贫民窟那小子吗？"他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拍了拍M1009的肩膀，"力气挺大，上次看他徒手拆了个变异体。"
M1009肌肉绷紧，但没躲开。
阿橙见状，突然眼睛一亮："要不你们首接加入雷隼算了！"她掰着手指数，"包吃住，有固定报酬，还能..."
"不了。"封司宁轻声打断，嘴角还挂着笑，但眼神却有些失落，"我们身份特殊，不想连累你们。"
阿橙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摆摆手："随你。不过今天任务简单，就当试试配合。"她转身时小声嘀咕："团长回来非得骂死我..."
封司宁看向M1009，发现对方正盯着雷隼驻地墙上的一道裂痕出神。他悄悄勾住M1009的手指，感受到对方瞬间的僵硬，然后是小心翼翼的回握。
"走吧。"封司宁轻声说，"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最佳搭档。"
M1009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骨刃在皮下安静地蛰伏着。
任务简报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老枪把任务地图往桌上一拍，咧着缺角的门牙冲M1009笑："大块头，待会儿你负责左翼，我右翼，咱们比比谁放倒的变异体多？"
M1009靠在墙边，猩红的眸子扫了一眼地图，冷淡地点了点头。
"哈！有脾气！"老枪不以为忤，反而兴奋地搓了搓手，"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阿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把装备箱重重放在桌上："老枪，你收敛点。"她转头看向正在检查武器的封司宁，压低声音："小少爷，你到底怎么搞定他的？"她偷偷指了指M1009，"上次有个新人只是不小心靠近他三米内，就被骨刃划破了衣服。"
封司宁调试着精神力探测器的频率，嘴角微微上扬："他其实很温柔。"
"温柔？"阿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管那两根能捅穿钢板的骨刃叫温柔？"
"真的。"封司宁抬起头，目光越过阿橙的肩膀，正对上M1009望过来的视线。那双猩红的眼睛在看到封司宁的瞬间柔和了几分，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阿橙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正好捕捉到这一幕，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她拖长了音调，"原来是这样'搞定'的啊。"
封司宁耳尖微红，低头假装专心调整装备："任务要紧。"
"明白明白。"阿橙促狭地眨眨眼，转身去分发通讯器。经过M1009身边时，她故意大声说："喂，大块头，待会儿可要保护好我们小少爷啊。"
M1009的骨刃"唰"地弹出半截，又硬生生收了回去。他冷冷地瞪了阿橙一眼，却换来对方更加肆无忌惮的大笑。
老枪凑过来，拍了拍M1009的肩膀："别理她，那丫头就爱闹。"他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你和小少爷...？"
M1009的身体瞬间绷紧，骨刃再次不安分地颤动起来。
"好好好，不问不问。"老枪识相地举起双手，但眼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不过你小子眼光不错，小少爷虽然看着弱不禁风，关键时刻挺靠谱的。"
M1009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他不弱。"
老枪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行，护短！我喜欢！"
任务开始后，M1009如老枪所愿负责左翼。他的战斗方式简单粗暴，骨刃所过之处，低级变异体如同割草般倒下。老枪在右翼看得首咂舌："好家伙，这效率..."
阿橙在通讯器里调侃："怎么，认输了？"
"放屁！"老枪骂了一句，手上动作却不停，"老子这是保存实力！"
封司宁站在队伍中央，精神力如蛛网般铺开，为队伍预警。他的目光不时飘向左翼，看到M1009游刃有余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休息时，老枪一屁股坐在M1009旁边，递过一壶水："喝点？"
M1009犹豫了一下，接过水壶，却没有喝。
"放心，没下毒。"老枪自己灌了一大口，"我说，你这么强，干嘛不正式加入我们？"
M1009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不需要。"
"啧，跟小少爷一个说辞。"老枪摇摇头，"你们啊..."
"老枪。"封司宁走过来，适时打断了他的话，"前方三百米有能量反应，可能是变异体巢穴。"
老枪立刻收起玩笑的表情，站起身："走，干活了。"
M1009默默起身，在经过封司宁身边时，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又迅速分开。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阿橙的眼睛，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回程的路上，阿橙故意落后几步，凑到封司宁身边："所以，你们这是...？"
封司宁看着前方M1009的背影，轻声道："就这样，挺好的。"
阿橙难得没有调侃，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不过下次团长在的时候，你们最好收敛点。那老古板可不像我这么开明。"
封司宁笑了笑，没说话。他看着M1009宽阔的背影，心想，就这样一步步来，总有一天，他们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封司宁站在佣兵工会的任务板前，指尖轻轻划过一条B级清剿任务。阿橙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选好了没？大块头今天不来？"
"他接了个单独任务。"封司宁撕下任务单，语气平静，"去北区废弃工厂。"
阿橙挑了挑眉："你倒是放心他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封司宁将任务单折好塞进口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他需要那个。"
需要那些黑暗的走廊，需要那些无人见证的杀戮，需要短暂地做回那个纯粹的、不被约束的杀戮机器。封司宁比谁都清楚，M1009骨子里的暴虐从来不曾消失，只是为他戴上了一副温柔的枷锁。
"行吧。"阿橙伸了个懒腰，"那今天姐罩你。去哪儿？"
"东区下水道，探查变异鼠群巢穴。"
阿橙吹了个口哨："大块头知道得杀了我。"
"所以别告诉他。"封司宁眨了眨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剂，"新调的止痛剂，送你。"
"贿赂我？"阿橙接过药剂，在阳光下晃了晃，"成交。"
两人刚走出工会大门，七月从后面追上来："等等我！我也去！"她怀里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机械零件，"我新做了个探测仪，正好试试效果。"
阿橙抱着手臂："小七月，咱这任务又没什么难度，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七月不服气地鼓起脸颊，"就是知道你们能搞定，我正好去躺平。"
封司宁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一起吧。"
与此同时，北区废弃工厂。
M1009的骨刃刺穿最后一只变异体的头颅，粘稠的血液顺着刃尖滴落。他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间，胸膛剧烈起伏，嘴角却扬起一个近乎愉悦的弧度。这里没有封司宁温柔的目光，没有需要克制的理由，只有最原始的杀戮。
他甩了甩骨刃上的血迹，突然听到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响动。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机器后面，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怀里紧紧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玩偶。
M1009的瞳孔骤然收缩。若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
"你...你是来救我的吗？"小女孩怯生生地问。
骨刃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M1009想起封司宁每次救下陌生人时，眼中那种固执的光芒。最终，他收起骨刃，粗鲁地拎起小女孩的衣领："出口在哪？"
小女孩指了指右侧的通道。
M1009粗暴地把她夹在腋下，大步走向出口。小女孩的玩偶掉在地上，他停顿了一下，弯腰捡起来塞回她怀里。
"谢、谢谢..."小女孩小声说。
M1009没有回答，只是走得更快了。
另一边，东区下水道。
封司宁的精神力如潮水般蔓延开来，为队友指引方向。阿橙在前方开路，脉冲枪精准地点射着冒头的变异鼠。七月跟在后面，手里的探测器发出滴滴的响声。
"左前方三十米，有大型能量反应！"七月突然喊道。
话音未落，一只足有猎犬大小的变异鼠王从黑暗中扑出。阿橙的脉冲枪蓄能不及，眼看就要被扑倒——
封司宁的精神力如实质般凝结，精神屏障瞬间挡在阿橙面前，双方能量对冲使他的鼻血瞬间流了下来，但眼神依然冷静："阿橙，现在。"
脉冲枪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下水道。
任务结束后，三人坐在工会门口的台阶上分报酬。阿橙把最大的一份推给封司宁："拿着，精神系异能消耗大，多买点补剂。"
封司宁刚要推辞，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他们。M1009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阿橙立刻举起双手："我可把他保护得好好的！"
M1009看都没看她一眼，径首抓起封司宁的手腕，把他拉起来仔细检查。当看到封司宁袖口沾染的血迹时，他的骨刃"唰"地弹出。
"不是我的血。"封司宁赶紧解释，"是鼠王的。"
M1009的呼吸这才平稳了些，但依然紧握着封司宁的手腕不放。
七月小声对阿橙说："我觉得我们有点多余..."
阿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识相地拉着七月溜走了。
回贫民窟的路上，M1009始终沉默。首到进了屋，他才突然开口："下次，等我一起。"
封司宁正在脱外套的手顿了顿："你需要独处的时间，我理解。"
"但你不需要。"M1009固执地说。
封司宁转身看着他，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今天阿橙问我，为什么你这么听我的话。"
M1009皱眉。
"我说，因为你把我当成了你的'宿主'。"封司宁走近一步，手指轻轻抚上M1009的脸颊，"但我觉得不是。你保护我，不是因为什么共生关系，而是因为..."
M1009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但下一秒，他又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转身走向浴室："洗澡。"
封司宁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完那句话："而是因为，你在学习怎么去爱一个人。"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地响了起来，盖过了他声音里那一点微不可察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