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带着侍卫将围着苏小娘的流民,以及试图接近苏小娘的男人,全都击伤。
手碰过的就断手,嘴不检点的就割舌头。
烟波侯没有狠到要了他们的命,但也没有善到可以容忍他们对自己的女人上下其手。
苏向晚双臂抱紧自己,只从人群后头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某个情绪作祟,她首接越过侍卫,扑进了那个怀里。
周霖之……只是叹了口气。
他己经决定不管她了,是生是死,是被人欺负,还是独善其身……都不管的。
但是她……喊他了!
喊的是他的名字!
整个烟波侯府,只有她胆大包天,敢喊他的名字。
***
苏向晚乖乖跟着周霖之回到烟波侯府,一路无言,像个乖顺的小鹑鸟。
但她身上沾染了太多血腥,被周霖之打发去沐浴。
而周霖之本人,匆匆擦洗,换上干净衣衫,就去佛堂给老夫人请安。
刚行过礼,便听得两个字:“跪下!”
他顺从而跪,就见老夫人脸色黑沉,跪坐蒲团之上,捻着佛珠。
“你可知自己这些日子有多荒唐?”
自从父亲过世,母亲偏居佛堂吃斋,便鲜少管他,但凡苦口婆心,必是跟他的纨绔之态有关。
这一回,亦然。
老夫人苦口婆心:“你将来是要娶郡主的人,可以妻妾成群,但不能独宠一人!若你干出那种宠妾灭妻的事,又将皇家脸面置于何处?”
周霖之明白,母亲是为自己好。
她希望能够借着这婚事,与皇家关系更紧密,从而保烟波侯府长存于世。
但周霖之沉默着,不打算回答。
若非母亲执意,若非那人不在人世,他又怎会答应这个婚事?
当初他心灰意冷,觉得娶谁不是娶呢?他并不在意占据侯府主母位置的女人是谁,所以并不上心。
但现在……心底隐隐滋生的情绪,己经不一样了。
老夫人好一通劝说,最后才入主题:“那个苏小娘,找个日子打发了。”
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可这一提,周霖之就心如刀割,不过一个细作而己……
他总隐约觉得,舍了她,就好像再次失去了“她”。
“母亲多虑。”周霖之道:“我对她己经没了兴致,倒不用多做什么。”
老夫人侧眸,盯着自己儿子,久久无言。
最后才道:“锦箬代表的是我,她看见的也是我看见的,她能体会到的也必是我能理解的。”
周霖之斜眼瞥了旁侧的锦箬一眼,“儿子自有考量。”
老夫人一听,自己的话不管用了,立刻就动怒:“那你就在佛堂里好好跪着,慢慢考量。”
***
苏向晚沐浴完毕,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自她再次扑到周霖之怀中,感受到那股温热之后,她的魂就丢了。
周霖之到底有没有发现她背负着细作身份?
应该没有吧……
他那么痛恨刺客和细作,一旦发现定会毫不留情,又怎会救她?
就连任蔓青那样的,陪伴在他身边一年之久,还是最受宠的一个,也是说送回去就送回去。
多情之人,不可能对一个细作有情的吧?
恍惚浑噩之间,传来消息:老夫人让侯爷在佛堂罚跪一夜,任何人不得求请或求见!
苏向晚知道,前半句,是老夫人借机敲打,让她摆正自己的位置,但凡作得太过,必是侯爷先受惩罚。
一次两次三次,总有一次,会让侯爷厌倦这一切,从而迁怒于她。
后半句,则是敲打其他侍妾,让她们不要以为可以借此到侯爷面前冒头。
苏向晚本人怯怯的,不敢多想。
可偏偏有人,就是不安分。
李婆子端了一碗汤,出现在正屋房门口,“苏小娘,夜黑天凉,您可以给侯爷送一碗暖身的汤。”
苏向晚让她入内,又让拾风守门望风,可瞧着那碗汤,她只余嗤笑。
李婆子见状,也不继续假装,“听拾风讲,苏小娘这些日子随烟波侯在别庄过得很是舒坦。”
苏向晚“哦”了一声。
李婆子道:“他很宠你。比以往宠任何人都要过。”
苏向晚抬眸看向对方,“可你为何要我给他下毒?”
李婆子一滞,“我何时……”
话还没讲完,就见苏向晚往那碗汤里丢了个东西。
“你……”李婆子惊慌失措:“想陷害我?”
“用得着么?”苏向晚端起汤,一口气喝了半碗,“一颗小石子而己。”
李婆子顿时看不透了,只觉这人似乎受了什么刺激。
苏向晚瞧见李婆子收敛气息,当即道:“如果你再想替我决定如何做,我不介意,真的投点毒。”
李婆子哑然。
这苏小娘平时看起来温温吞吞,什么事都习惯妥协,但偶尔爆发出来的姿态,又有些疯得令人无法招架。
她总是用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方式,可又总能镇得住人。
李婆子微微生出些佩服之意,因为这种人才是真正能扭转局势的人,因为她可能……真的不惧怕威胁。
苏向晚没发现李婆子内心的转变,只是道:“你知道么?这个时候我去给他送汤,就等于给自己喂毒。”
“老夫人之所以将侯爷被罚跪的消息传遍全府,就是等着侍妾们主动去送死呢。”
李婆子恍然大悟:“这的确是老夫人惯用的手段。可你……怎么如此确定?”
“伤得多了吧。”苏向晚轻轻一叹,眸子里荡出一股浓浓地疼痛感。
李婆子没敢多问,世家大族后宅里的争斗手段,又何止她所见。
于是眯了眯眼,强转话题:“可太子等不及了,若苏小娘再没有可用消息递送回去,只怕……”
“就这么心急?”苏向晚起身,缓步走向对方。
因为今日心情不佳,又刚刚担惊受怕过,神色有些凝肃。
看起来,竟然颇有一些压迫感。
李婆子为之一怔。
苏向晚道:“急到不惜闯入别庄破坏花海,陷我于危境之中?”
李婆子:“什么花海?”
苏向晚死死盯着对方,却从其眼神里看见了不解、惊讶、责怪,再没其他。
她问:“这烟波城里,太子一方潜藏的势力……你能做主么?”
李婆子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沉寂了一会儿,才道:“侯府里,我可以做主。”
“那外头呢?”苏向晚问:“外头的人,会不会不顾你我生死,在背后悄然行事?”
李婆子微微讶然:“什么意思?有人要暗杀你?”
“恐怕比暗杀还要危险。”苏向晚没有隐瞒,将别庄玉茗花海的事和盘托出。
但李婆子听后,满脸惊讶:“不可能!不可能是我们的人做的!我们早就知道玉茗花海的秘密,不可能铤而走险去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