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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爱欲别离

妖皇虽坐镇妖域不出,但那场轰动三界的仙魔大战,他并非毫不知情。

梧桐叶落之日,他立于神庭高台,隔着漫漫虚空望向西境魔渊,看见天道震怒,见证雷劫落世,也看见了那两位赫赫威名的至尊如何在雷霆与执念中各自成全。

仙君的退让,是有觉悟亦有无奈。

魔君的疯癫,是因执念太深而成宿命。

青龙的立场,始终只系于那一人之令。

仙界的虚伪,冠以正道却处处投机。

冥府鬼帝的暧昧,不语,却不缺席。

这天下没有谁真的是旁观者。

而他虽未出妖域半步,所见所思却早己将三界棋盘尽收眼底。

那一只从天道雷劫中被劈落的狐狸,如今正安稳地躺在他的神庭之中,仍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血脉躁动不休。

他不是不知道,这天霜雪魄一脉的遗孤——如何不争不抢、不曾入局,竟搅动得三界风云骤变。

留他在妖域,便是将整个妖族也牵进了这浑水里,迟早引来新的麻烦。

可那又如何?

妖族自是不问仙魔,只求山河自安,血脉延续。

但这狐狸终究是妖族所出,体内流淌着最古老、最尊贵的血脉,是天霜雪魄一脉的唯一后嗣,是妖族沉寂千年的绝响。

若是不知晓他的身份,也就罢了。

可如今天道亲自将他劈落,送至眼前,再要坐视其陨灭,那便不是避祸之智,而是弃义之行。

他凤玄虽性情淡漠,但不至于冷眼看着妖族血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化为虚无。

那便不是中立,而是懦弱。

他若不庇护这狐狸,不是怕了魔君、避了仙界,而是罔顾天道一线留情,也违了他作为妖皇的责任。

此后无论仙君如何追查、魔君是否登门、仙魔之战是否再起,妖皇都不会让这小狐狸再受半点折辱。

哪怕那疯魔真的踏入妖域——

那他便从这神庭之上,亲自踏入风云之间。

这与情无关。

只关责任。

是凤玄身为妖族之主,留在这世间最后能做的事。

凤闲就这样在神庭住了下来。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暂居几日,可一晃便是多日。

神庭高悬于梧桐树冠之上,金光缭绕,云雾自脚下游走而过,西下空旷,却不显冷清,反而透着一种超脱于尘世之外的静谧。

这里的日子与他过去经历的都不一样。

神庭虽只妖皇一人居住,却日日有妖族不远万里,前来朝拜。

他们或形貌奇异,或气息沉厚,有些尚未化形,便己能口吐古语——可无一例外,他们都极其虔诚。

他们不会上神庭,只是在神树之下顶礼膜拜,或修行,或低声诵咒,那些妖族清啸长鸣、气息肃穆,凤闲第一次见到妖,不再是黑天阙中那些凶戾狡诈之徒,而是像他一样,有灵、有血、有魂的生灵。

他并不怕这些妖族,他每日悄悄爬出神庭,就藏在梧桐枝叶间、琼光台后,偷偷望着那些妖族的动作。

那些妖不会靠近神庭,更不会与他交谈,但他却因此窥见了这片妖域的敬畏与秩序。

妖皇就那样静静坐在主位之上,金袍流霞、凤纹随风浮动,如神如君,俯瞰万妖山脉。

他成了整个妖域的象征,不需言语,不需动作,万妖便将敬仰与信仰奉于他座下。

而凤闲,渐渐也成了神庭中除了妖皇外唯一的活物。

如今的他虽仍有狐耳狐尾,但形貌己彻底稳固于少年之姿,面容昳丽,肤色雪白,眸色澄净,唯那双耳与柔软尾尖透着些未泯的稚气。

他小心地走出内殿,踩着刻有妖纹的浮光玉砖,悄悄地去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妖皇坐在殿外梧桐树下,衣袍如云流泻,长发散落肩背,神情静穆,闭目调息。

他周身金辉环绕,宛如一尊从远古岁月中走出的神祇。

明明静如止水,却令人心生敬畏,血脉悸动。

凤闲轻轻靠近。

他本该跪坐守礼,但他没有。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跪伏过去,探头探脑地蹭了蹭妖皇的膝头,又伸出手指勾了勾对方衣角,小声唤了句:“凤玄。”

妖皇没有睁眼。

片刻后,衣角微动,那是一种无声的允许。

凤闲顿时眼睛亮了。

他熟门熟路地缩进对方怀中,尾巴在外头晃了晃,然后心满意足地蜷成一团。他喜欢凤玄的气息,天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想要贴近、亲近。

他曾经也依赖过仙君的温柔,也在魔君的怀中战战兢兢过,可唯有凤玄这怀抱,是他睡得最沉最安稳的地方。

妖皇一动不动,依旧闭目打坐,任他如此。

他的身躯如山,如树,如无声的天地,不带一丝情绪,却又稳如磐石。他不是谁的庇佑者,却天生是万妖的靠山。

凤闲贴在他怀中,心跳也随之沉稳了下来。他望着远处梧桐林中起伏的金浪,忽然觉得,也许,这里便是他的归处。

这日子过得太安稳了,安稳得让凤闲仿佛沉溺在美梦中,舍不得醒来。他自魔君与仙君的阴影中走出,投身妖皇怀中,终于有了片刻的宁静。

然而某一天,妖皇唤了他一声,他从沉睡中醒来,意识到自己似乎该走出安逸的梦境,面对一段新的命运。

两人站在神庭的浮台边缘,微风吹拂,万妖山脉的苍茫与辽阔尽收眼底。

凤闲察觉到妖皇目光的沉静,心中生出一丝不安,他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而这压力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那位沉默威严的妖皇。

妖皇看向远方,缓缓开口:“孤欲将你送去青丘。”

凤闲一愣,心中涌起的不安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地紧张了,耳尖微微耷拉,眼神瞬间变得慌乱。

他不敢去看凤玄的脸,只是焦急地抓住了他的一角衣袖,轻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碍眼?”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声求道:“我可以侍奉你,端茶倒水、照顾你,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可以做任何事。”

那一刻,他脑海中浮现的并非这日的宁静,而是魔君曾经的冷漠与抛弃,那些伤口如影随形。

他下意识地认为,若是不被需要,便是被抛弃。

此时的恐惧无由而生,就像当年那样,他怕自己再次失去依靠,失去一个能保护他的人。

妖皇垂眸,眼神如湖泊般深沉,风卷过他的衣袍,长发随风飘动。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什么深思,然后才缓缓开口:“并非如此。”他语气淡漠如常,但其中透露出的深意却让凤闲渐渐安静了下来。

凤闲的耳朵仍然耷拉着,眼角带着泪光,声音哽咽:“那...为什么?”

妖皇的目光远远望去,透过层层梧桐林,看向更远的地方。

他的目光并不复杂,反倒带着几分决然:“你体内的天霜雪魄血脉正在觉醒。神庭的环境并不适合你的修行,金凰气息与冰雪血脉相克,长此以往,只会伤害你,甚至反噬。青丘,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凤闲怔住了,眼中满是未曾明了的迷茫与不舍。他低下了头,那些眼泪忍不住再度滑落。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明白,自己并非不被需要,而是他所依赖的这份温暖,始终是有代价的。

他不愿离开,甚至有些抗拒。他低声说道:“我不想走,我喜欢这里。”声音小得几乎无法听见,却依旧满是依赖和无助。

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离开凤玄的痛苦,仿佛离开了最安全的地方。

妖皇没有立刻回应,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他的目光终于从远方收回,转向凤闲。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刹那间,一道金色的光影自他掌心凝聚,化为一根金翎,流光溢彩,宛如日月星辰。

凤闲眼眸一亮,那翎羽的气息深深吸引着他,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切感。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道羽影,温暖的光芒如同承载着他的血脉与生命,连同凤玄的深意,一起注入他的体内。

妖皇轻轻拿起那支金翎,将它化作金簪,替凤闲挽起发髻。

那支金簪就这样轻巧地插入凤闲的发间,瞬间令他容颜更显艳丽,姿容愈加出众。那羽毛在他头发间,闪烁着妖皇赐予的力量与光华。

那一瞬,凤闲的心跳忽然加速,他感觉到一股温暖又力量十足的感觉透过那根金簪传递给他,仿佛这份力量能为他撑起一片天。

“孤之赤翎,赠予你。”

凤闲微微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并不懂这赤翎意味着什么,也不在乎它的象征,他只知道,这根金簪带着凤玄的心意,是他给予的温暖,是他所有的支持。

“谢谢……”他低声说道,声音温软,却带着一丝不舍。

凤闲知道,尽管这一刻他不完全理解其中的意义,但他己经接受了凤玄给予他的这一份珍贵。

而这份珍贵,也许是他与凤玄之间,能跨越的最后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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