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工作继续。
下午,他们被驱赶到靠近“万毒蛛巢”的排污渠清理淤积的垃圾。
老鼠强因为刚才占了便宜,此刻有些得意忘形,走路的姿势都嚣张了几分。“有些人啊,就是骨头贱,非要挨顿揍才老实!”他高声说着,斜眼瞟着石头。
王凡默默地搬运着污物,注意到老鼠强经过一堆腐肉时,漫不经心地踢了一脚。那里,他曾见过一种黑色的小虫出没,能在这里存活的生物,都不是什么善类。
愚蠢且大意的家伙。
“动作快!都给老子快点!”监工的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鞭。
老鼠强闻声,立刻加快了脚步,想要在监工面前表现一番。
突然,他“哎哟”一声惨叫,单脚跳了起来,抱着自己的脚踝。
“妈的!什么东西蛰老子!”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卷起裤腿,脚踝上赫然出现一个细小的红点,周围皮肤己微微泛紫。
孙伯停下脚步,道:“怎么了?可是被毒虫咬了?”
“滚开,老不死的!用你多管闲事!”老鼠强此刻没了先前的威风,转头恶狠狠地瞪向石头,“臭小子!是不是你搞的鬼?!”
石头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是我!我…我离你那么远!”
疤面张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皱眉道:“吵什么吵?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张爷,张爷救命!”老鼠强见了疤面张,如同见了救星,哭丧着脸指着自己的脚踝,“小的被毒虫咬了!这腿……这腿有点麻!”
“果然是一种毒虫。”王凡心中了然,他包裹在树叶里的几只毒虫尸体,此刻仿佛有了更具体的用途。
“这效果,对付一个疏于防范的人,足够了。”
疤面张低头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毒虫?这鬼地方什么毒物没有?自己不长眼,怪谁?还能动弹就给老子滚起来干活!”
老鼠强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个趔趄,脸色更加苍白。
“张爷,我……我真的动不了……”
“废物!”疤面张啐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对旁边两个俘虏道:“把他拖到腐沼虫穴那边去,别在这碍眼。要是断气了,正好当饲料。”
“不!张爷!我还能干!我没事!”
老鼠强彻底慌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但很快就被无情地拖走了,声音越来越远。
王凡面无表情,继续干活。
孙伯在一旁低声念叨:“作孽啊……”
...
傍晚,轮到给血牙豹送晚餐。
王凡接过一块血淋淋的肉块,走向“三号血牙豹笼”。他记得这里的插销有些松动。今天,“独眼”那头畜生似乎格外暴躁。
他推开投喂口的挡板,将肉块精准掷入。几乎同时,腥风扑面,一只布满暗红皮毛的巨爪“呼”地一声从滑槽内探出,堪堪擦过他的手腕。
疤面张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嘲讽:“小子,命还挺硬。”
王凡默不作声。
“独眼”的那只血牙豹在笼中焦躁地踱步,右后腿那个细微的蓄力动作,比往常更加明显。
而在旁边的洞窟里还有三只半大的幼崽,皮毛还未完全褪去稚嫩的绒毛,透着斑驳的暗红,但尖牙利爪己初具杀伤力。
它们为了一点碎肉便撕咬不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全然没有半分可爱,只有野兽的凶残。
其中一只体型明显瘦小一圈,动作也迟缓些,脸上有一道独特的、斜划过鼻梁的浅色疤痕,林晓心中己给它打上了“小疤”的标记。
此刻,它正被另外两只更强壮的同龄豹合力按在地上,一只咬着它的后腿,另一只则在它背上乱抓。
小疤发出凄厉的哀鸣,后腿的嫩肉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干草,它只能绝望地蜷缩在角落。
“啧,又一个不禁折腾的废物。”疤面张不知何时出现在王凡身边,粗壮的手指扒着铁栏,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笼内,“你。”他下巴朝林晓一扬。
“把这快断气的废物点心拎出来,扔到腐尸坑去喂虫子!”疤面张从腰间解下一个散发着浓重霉味的破麻袋,随手扔到林晓脚边,语气恶劣。
血牙豹只是一种低阶妖物,从小凶恶好斗,很适合成为低阶弟子的灵宠,也经常有这般被淘汰的幼崽被清理掉。
“是。”王凡应声,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他弯腰捡起麻袋,小心翼翼地打开笼门侧面的小门。
另外两只幼崽被他的动静惊扰,暂时停下了对小疤的欺凌,转头朝他发出威胁的低吼,露出森白的牙齿。林晓无视它们,迅速钻入笼中。
小疤看到他靠近,本就惊恐的身体抖得更厉害,发出更细弱的呜咽,拖着鲜血淋漓的伤腿想后退,却“咚”的一声撞到了冰冷的石壁,再无退路。
王凡麻利地用麻袋一把罩住小疤。入手沉甸甸的,幼豹瘦小的身体在他臂弯中剧烈颤抖,温热的血液迅速浸透了粗糙的麻袋,也沾湿了他的手臂,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
只不过在退走的时候,一只幼崽猛地扑向了王凡,即使有防备,王凡的一只手臂依旧被划伤,在疤面张的注视下他不敢处理自己的伤口。
在离开豹笼的时候,王凡似乎感觉到里面的两只幼崽变得...狂躁了。
走向腐尸坑的路并不长,坑内散发的恶臭即使隔着老远也清晰可闻。
王凡手臂上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滑落至麻袋上。
而在袋中的小疤原本琥珀色的瞳孔己经有些涣散,但似乎闻到了一股鲜甜的气味。
王凡的血液顺着袋口下滑,而小疤原本因为失血和剧痛而的身体在舔舐到血液的那一刻猛地剧烈一颤!
那不是痛苦的痉挛,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被微弱电流穿过的战栗!
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几不可闻的呜咽,声音却不再凄厉,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和…渴望?
它停止了徒劳的挣扎,湿漉漉的小鼻子微微翕动,努力地往血液滑下来的地方,伸出布满倒刺的粗糙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这些血液。
而正在走向腐尸坑的王凡心中巨震,一股微弱但清晰无比的联系感,在他的脑海中荡漾开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似乎他能模糊地感知到那种联系来自他手中的袋子!
不行,得想办法留下这只小血牙豹!他似乎能感知到小疤的痛苦在迅速减轻,生命力似乎在缓慢回升。
王凡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知道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
在靠近深不见底的坑边时,他脚下故意一滑,仿佛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狠狠绊了一下,身体夸张地一个趔趄,手中的麻袋也“不慎”脱手飞出。
但那麻袋并未坠入坑中,而是划过一道弧线,“恰好”落在了坑边一堆骨头的阴暗角落里,被杂物完美地掩盖了起来。他则“狼狈”地摔倒在地,故意蹭了一脸的泥。
“大人恕罪,恕罪!小的……小的手滑了,没拿稳!”
王凡连滚带爬地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对着远处,也就是疤面张可能在的地方,低头哈腰地认错,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
疤面张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远远传来一声不耐烦的怒骂:“废物!连个死东西都扔不准!还不给老子滚回来干活,磨蹭什么!”
显然,他根本没兴趣为一个注定要死的幼崽多费半点口舌,更别说亲自过来查看了。
王凡心中暗松一口气,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依旧诚惶诚恐地应了声“是是是”,然后捂着手臂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仿佛刚才那一下摔得不轻。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微小的种子,己经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