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丑陋的形态。
雨水冲刷过的地面一片狼藉。褪色的囍字被泥水浸透,可怜巴巴地贴在破旧的婚车上。唢呐早就停了,只剩下苏家亲戚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和咒骂,以及林家几个老实亲戚低声的劝慰和叹息。
苏瑶站在泥泞里,昂贵的婚纱裙摆下摆沾满了褐色的泥浆,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散了,几缕湿发贴在脸上。她死死盯着劳斯莱斯消失的村口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神里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和不敢置信!林峰!那个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穷小子!那个刚刚还被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踩在泥里的废物!竟然…竟然真的跟别的女人走了?!还是个开着劳斯莱斯的女人?!
“假的!肯定是假的!”王莉莉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同样一身狼狈,但脸上却充满了自以为是的笃定和刻薄的兴奋,“瑶瑶,你别被他们骗了!就林峰那穷酸样,他能认识开劳斯莱斯的女人?母猪都能上树了!”
她用力拽了拽苏瑶的胳膊,声音拔高,故意让周围人都听见:“我看啊,肯定是林峰那窝囊废眼看拿不出钱,怕丢脸丢到家,故意花钱请来的演员!演这么一出‘英雄救美’,好让你吃醋,让你后悔!这种把戏,电视剧里演烂了!那车?说不定是租的!那女的?指不定是哪个十八线小模特!装什么千金大小姐!”
苏瑶被王莉莉这么一“点拨”,扭曲愤怒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恍然,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和一种被愚弄的羞愤取代!
“对…对!肯定是这样!”她尖声叫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林峰!你这个王八蛋!为了面子,为了气我,你居然敢花钱请人来演戏?!你真是出息了啊!”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林峰那点家底,怎么可能攀上那样的高枝?一定是装的!是为了让她难堪,让她后悔!
这种认知非但没有让她消气,反而让她觉得受到了更大的侮辱!她苏瑶,竟然被一个她看不起的穷鬼给“耍”了?!这比林峰真攀上高枝更让她无法接受!
无处发泄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靶子。她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射向屋檐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父林母,以及扶着母亲、同样怒视着她的林晓。
“都是你们!”苏瑶的声音尖利刺耳,指着林父林母破口大骂,“看看你们教出来的好儿子!没钱就没钱,老老实实认怂不行?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花钱请人来演戏?丢人现眼的东西!把我们老苏家的脸都丢尽了!”
林父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佝偻着背,剧烈地咳嗽起来。林母泪如雨下,紧紧抓着林晓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还有你!”苏瑶的炮火又转向林晓,眼神刻薄,“瞪什么瞪?没家教的小丫头片子!你哥就是个废物!窝囊废!连二十万都拿不出的穷光蛋!装什么大尾巴狼!我看你们林家就是祖传的穷酸加不要脸!”
“你闭嘴!”林晓再也忍不住,挣脱母亲的手,红着眼睛冲苏瑶吼道,“是你贪得无厌!是你把我哥逼走的!是你不要脸!”
“反了你了!”苏瑶的姨妈立刻跳出来帮腔,指着林晓的鼻子骂,“小贱蹄子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瑶瑶下嫁你们林家是你们祖宗积德!还敢顶嘴?”
“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苏瑶的表叔也鄙夷地附和,“连二十万都拿不出,结什么婚?活该被甩!那小子请演员的钱,怕不是偷鸡摸狗来的吧?”
污言秽语如同脏水,铺天盖地地泼向无助的林家人。周围的村民指指点点,有同情的,有看热闹的,也有被苏家人误导、跟着鄙夷的。
苏瑶看着林家人在她的辱骂下痛苦不堪的样子,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一种扭曲的快意暂时压过了被“愚弄”的愤怒。她深吸一口气,挺起沾满泥污的胸膛,下巴抬得高高的,像一只斗胜了的、羽毛凌乱的公鸡。
她最后狠狠地剜了林父林母和林晓一眼,声音带着极致的刻薄和自以为是的施舍:
“听着!今天这事,没完!林峰那个王八蛋敢这么耍我,你们林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想让我回来?可以!让他林峰亲自跪着来求我!还有,当初谈好的彩礼,翻倍!西十万!少一分钱,你们就等着林峰打一辈子光棍,你们林家绝后吧!”
说完,她像完成了什么重大宣告,用力一甩被泥水打湿的头发(尽管毫无气势),趾高气扬地对王莉莉和自家亲戚吼道:“我们走!这破地方,多待一秒都晦气!”
王莉莉立刻搀扶住她(更像是借机展示亲密),对着林家人投去一个胜利者般鄙夷的眼神,跟着苏瑶一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这片狼藉的战场。留下林父痛苦的咳嗽声、林母压抑的悲泣、林晓愤怒又无助的眼泪,以及一地冰冷的泥泞和破碎的喜庆残骸。
雨后的乡村小路上,苏瑶一行人狼狈的身影渐渐远去,那自以为是的叫嚣和刻薄的诅咒,却如同阴魂,久久不散地萦绕在泥泞的林家小院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