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时捏着那枚带豁口的玉佩,正琢磨着怎么跟陆光耍赖,阿竹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头发散乱着,却仰着头笑,那笑声尖得刺耳:“陛下,您真以为能骗得过我?”
陆光皱眉:“你发什么疯?”
“发疯?”阿竹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脖子上有块淡红色的疤痕,像片月牙,“陛下忘了?当年在岭南,你为了护我,替我挡过一箭,箭簇擦着脖子过去,留下的疤就是这样。”
程小时心里“咚”的一声——那疤,他脖子上也有!
阿竹往前走两步,眼神首勾勾盯着陆光,语气突然变了,不再是那股子发腻的嗲气,倒有几分程小时自己平时的野劲儿:“您以为找个替身就能糊弄过去?您以为把真的扔去扫破石子路,就能忘了当年是谁跟您在荔枝树下赌咒发誓,说要一辈子在一起?”
陆光的脸色一点点变了,手指攥得发白,龙袍的褶皱里都透着紧绷:“你……”
“我是谁?”阿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就是程小时啊!当年您登基前,把我送出去‘避祸’,转头就找了个冒牌货放在身边,是怕看见我这张脸,想起您背信弃义的事儿吧?”
程小时手里的玉佩“啪”地掉在地上,他脑子嗡嗡响,像被人用闷棍打了。
这小太监说啥?他是程小时?那老子是谁?
“你胡说!”程小时忍不住吼出声,“老子才是程小时!你个骗子,学我疤就算了,还敢咒老子!”
阿竹转头瞪他,眼神里的狠劲吓了程小时一跳:“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陛下找来的影子,穿着我的旧衣,学着我的样子,连说话的调调都刻意模仿,真以为能当一辈子赝品?”
“够了!”陆光突然吼了一声,声音哑得厉害,他指着阿竹,手却在抖,“你既然是小时,当年为何要跑?为何我派了那么多人找你,都杳无音讯?”
“跑?”阿竹突然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我没跑!是您的好叔叔,那位先太傅,派人绑了我,说只要我消失,您就能安心登基,就能坐稳这龙椅!他说我是您的软肋,留着就是祸害!”
程小时听得浑身发冷,他想起自己刚穿来的时候,躺在破庙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记得自己也叫程小时,其他啥都想不起来。难道……
阿竹还在哭:“我被他们扔进河里,漂了三天三夜,被个老太监救了,脸被石头划得乱七八糟,不得不换张脸活下去!我好不容易混进宫,就是想看看,您这龙椅坐得稳不稳,有没有想过那个被您‘舍弃’的程小时!”
陆光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假山上,喉结滚了滚,半天说不出话。
程小时突然觉得手心发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疤——这疤是真的,可他脑子里的记忆,好像总有块模糊的地方,像被人用布蒙着。
阿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半块玉佩,雕着半只兔子,刚好能跟陆光那枚旧的拼在一起。“陛下还记得吗?这是我们当年分的,你半只,我半只,说好了合起来才是完整的家。”
陆光盯着那半块玉佩,嘴唇哆嗦着,突然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像丢了魂。
阿竹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转头瞪程小时:“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啥玩意儿了?陛下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还有点用,能让他自欺欺人。现在真的回来了,你就该滚了。”
程小时站在原地,风刮过御花园,吹得他后颈发凉。
他突然想起刚穿来时,身上那件粗布衣服里,缝着个小布包,里面也是半块玉佩,只是他一首没在意……
他疯了似的往自己住处跑,翻箱倒柜找出那个布包,打开一看——半只兔子玉佩,缺口处的纹路,正好能跟阿竹手里的对上。
“操……”程小时瘫坐在地上,脑子里炸开一片烟花,“老子才是真的?那他娘的刚才那小太监是哪冒出来的?”
正懵着,门被推开,陆光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那枚旧玉佩,脸色灰败,像瞬间老了十岁:“小时……”
程小时抬头,看见陆光眼底的红血丝。
突然明白了什么,抓起自己那半块玉佩砸过去:“你他娘的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故意看我们俩掐架,看老子像个傻子似的被耍得团团转!”
陆光没躲,玉佩砸在他胸口,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把两块半的玉佩拼在一起,刚好是只完整的兔子,只是新旧纹路交叠,看着有点怪。
“阿竹是当年救你的老太监找来的,”陆光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他说你没了,找个替身让我念想……我知道他是假的,他身上没那道疤的温度,说话没你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可我……”
程小时突然站起来,指着自己的脸:“那老子呢?老子这张脸,这疤,这半块玉佩,都是假的?”
陆光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第一次给我做番茄炒蛋,多放了两勺糖,跟当年在岭南时一模一样。你怕打雷,会缩成一团往人怀里钻,连哆嗦的频率都没变。你脖子上的疤,是我亲手用金疮药一点点抹好的,我怎么会认错?”
程小时愣住了。